“江羡昭,你是晋王府的老人了,不需要我和你重复规矩。王爷嘱咐了,你只要认罪,从轻处罚。”

  “不是我做的我为什么要认。”江羡昭看着甲大人,黑亮亮的眸子里满是执拗。

  甲大人沉默了半晌,开口道,“但能顶得住戒律堂酷刑的人不多,等汀兰那边招供,这边就会上刑。”

  “你受不住水牢的酷刑的,认个错而已,比丢了命强。”

  戒律堂四大审讯之一的甲大人亲自审她,目的可想而知。

  他要她承认。

  她跟着他整整十二年了,他为什么就是不信她?

  心里是密密麻麻的酸涩和疼痛。

  水牢的石门轰隆隆的打开,有人传来消息:“汀兰那边已经承认了。这边开始用刑吧。”

  江羡昭分不清楚,到底是汀兰真的背叛了她,还是她受不住酷刑屈打成招了。

  应该是后者吧。

  “我要见主子。”

  “主子给过你机会,是你不珍惜。”

  江羡昭目眦欲裂:“我没做过,凭什么认!”

  “凭什么!”

  歇斯底里的声音回荡在地牢之中,江羡昭能从甲大人滔天的戾气感受到无奈。

  凭什么!

  就算是死,她也要清清白白的死。

  “你太天真了,进了戒律堂水牢,你就算死了也不会清白。”甲大人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冷声提醒她。

  “死人,想让她背什么罪名便背什么罪名。”

  “上刑!”

  又是一轮惨无人道的酷刑,倒刺刮破了外衫,刮烂了身上的肉,江羡昭死死咬着牙一声不吭。

  鞭刑过后,有暗卫端来一盆盐水朝江羡昭兜头倒了下去,浓盐水倒在伤口上,泡的伤口泛白。

  “你说不说?”甲大人走到江羡昭跟前,纵然江羡昭浑身血肉模糊,他也没有动她的脸。

  晋王府的人都知道,这张脸不能动。

  “认了吧,你对王爷来说,终归是不一样的。和他服个软认个错,这事儿就过去了。”

  江羡昭几近虚脱,她穿着粗气,目光都不对焦,但嘴却硬得很:“不认,不知道。”

  有什么不一样的?都是一把刀,都是卑微的奴婢,都是随用随弃。

  甲大人叹了口气,看江羡昭的目光带着不忍和无奈。

  怎么这么执拗?

  “冥顽不灵。”

  他嘴上骂道,手下的人还要继续用刑,被甲大人抬手制止。

  “你不用顾及我,我能撑得住的。”

  江羡昭撇开头,眼里带着泪花,她声音哽咽,轻声朝甲大人道谢,“用刑吧,不然你不好交差。”

  甲大人:“你要知道,水牢里无人能活着走出去,就算扛过酷刑也会被喂鳄鱼。”

  江羡昭:“那又如何?”

  “你真是块木头。”甲大人看江羡昭的目光就像看智障,“你到底是恃宠而骄,赌主子会心软?还是没脑子啊!”

  甲大人都怀疑,多年来锦衣玉食的生活,是不是让江羡昭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门被打开,又来人了。

  江羡昭其实现在只剩下一丝意志在强撑了,眼前的大块黑斑遮住了她的视线,她看不清来人。

  但听到了。

  甲大人见到来人眼中闪过一抹忌惮,而后恭敬的朝他抱拳作揖:“青朗大人,您怎么来了。”

  青朗,和青松同属青字辈侍卫,但和青松的憨厚仁善不同,青朗手腕毒辣阴鸷,小肚鸡肠,但因为够狠,很得纪晏清赏识。

  他出现,往往带着纪晏清的重要命令。

  青朗扫了一眼刑架上的江羡昭,露出还算满意的神色。

  “主子有命,派我来监督甲大人,甲大人不会怪我吧。”

  不知道是情绪作祟还是怎的,她蓦然清醒过来。

  纪晏清真是玩弄人心的好手,他清楚的知道每一个属下的弱点。

  知道甲大人会心软,所以派青朗来监督。

  最重要的是,她和青朗有私怨!青朗巴不得弄死她。

  纪晏清根本没打算让她活着出去。

  甲大人干巴巴的笑了笑:“青朗大人说笑了。”

  “昭昭姑娘,主子说了,只要认罪,既往不咎,您还是长安城尊贵的昭昭姑娘。”

  青朗的声音森寒,如蛇吐着信子般,令人浑身不适。

  “青朗大人别开玩笑了,奴**籍出身,谈何尊贵。”江羡昭不轻不重的回道,全身剧痛无比,但她脑子格外清楚。

  “那昭昭姑娘就别怪我们了。”

  青朗朝甲大人伸手,甲大人愣了一下,意识到青朗是要亲自行刑。

  甲大人将鞭子递给青朗。

  鞭子破空抽在皮肉上,江羡昭白皙的小脸上添了一道血痕。皮肉外翻,深可见骨。

  甲大人瞳孔猛缩,一把夺过青朗手中的鞭子质问他:“青朗大人你疯了?!”

  他怎么敢动江羡昭的脸的!

  青朗朝江羡昭啐了一口,声音森寒带着快意:“甲大人,时至今**还看不清局面吗?主子不要她了,她如今就是一条狗,一条任人取笑的狗。”

  江羡昭从剧痛中缓过劲来,黑亮亮的眸子扫过青朗,那个眼神很轻,带着无尽的嘲讽,“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处处不如人的废物。”

  甲大人:“……”

  真是祖宗,你好歹等被放下来再骂呢?!这不是找死吗?

  甲大人有些怀疑,江羡昭这个脑子,是怎么做到跟在主子身边多年的?

  这话果然激怒了青朗,青朗暴起。

  又是一鞭子抽在她的脸上,顷刻间,江羡昭的左脸血肉模糊。

  “同样是**籍出身的奴婢,你凭什么和我们不同?”

  “啊?”

  “噗——”

  江羡昭将口中的鲜血吐到青朗的脸上,“凭我处处比你强。”

  “凭我不会见风使舵。”

  “凭我得主子赏识,青朗,你就是嫉妒我处处不如我。”

  “所以你背叛了主子……”

  江羡昭的声音不重,却像鬼魅一般,回荡在空荡荡的地牢中。

  青朗再次被激怒。

  甲大人听到这话,怪异的看了眼江羡昭,他突然间反应过来什么,匆匆离开地牢。

  望着甲大人离开的背影,江羡昭勾了勾嘴角,心满意足。

  跟在纪晏清身边十二年,她当然不是什么小白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