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来如此。”

  宋南星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讽刺的笑。

  “终于肯去验了?”

  顾霆琛像是被这句话刺到,踉跄着上前一步。

  “对不起,我……”

  他望着宋南星冰冷的侧脸,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南星,我查清楚了,是林婉给我下了蛊虫,过去种种都不是我的本意,我不知道……”

  不知道安安是他的女儿。

  也不知道她从始至终都没有背叛自己。

  “所以呢?”

  宋南星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平静得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她甚至没有伸手去接那份报告,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

  “蛊虫能让你天天晚上不回家?

  蛊虫能让你在她高烧39度的时候陪林婉去度假?

  蛊虫就能解释这四年里,你每一次的选择都是伤害我们?”

  每一个质问都像是一记耳光,狠狠扇在顾霆琛脸上。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狼狈地站在原地,任由心脏被凌迟。

  “顾霆琛,”

  宋南星的声音很轻,却字字诛心。

  “蛊虫只是放大了你的情绪,但伤害我们的每一个决定,都是你自己做的。”

  “但凡你选择相信我一次,哪怕一次,都不会是现在这个结果。”

  顾霆琛浑身发抖,膝盖一软,竟直接跪在了冰冷的地上。

  雨水浸透了他的西装裤,寒意刺骨,却比不上她眼神里的冷漠。

  “我知道我错了……”

  他声音哽咽,伸手想去抓她的衣角,却被她后退一步避开。

  “你怎么惩罚我都行,打我骂我,要我跪多久都行……只求你给我一次机会……”

  宋南星垂眸看着他,眼底没有一丝波动。

  “我们已经离婚了。”

  她淡淡道,“离婚协议书是你亲手签的,冷静期还剩十天。”

  顿了顿,又补充一句。

  “十天后,我们彻底没有关系。”

  这句话像是一把刀,狠狠捅进顾霆琛的心脏。

  他跪在地上,浑身发冷,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想反驳,想哀求,可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一道修长的身影从远处走来。

  裴烬撑着一把黑伞,臂弯里搭着件米色风衣。

  他目光扫过跪地的顾霆琛,连停顿都没有,径直走到宋南星身边。

  “星星,”他自然而然地揽住她的肩膀,声音温柔。

  “雨大了,我们回去吧。”

  那熟稔的语气,那亲昵的动作……

  顾霆琛抬头,瞳孔骤缩,看着裴烬的动作,眼底瞬间猩红。

  他想冲上去撕开那只手,可身体却像是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看见宋南星紧绷的肩膀在裴烬靠近时微微放松,看见她默许对方为她系上风衣扣子……

  这些曾经只属于他的特权,如今被另一个男人理所当然地享有。

  “好。”

  宋南星点点头,任由裴烬将伞倾向她那一侧,甚至没有再看顾霆琛一眼。

  “南星……”

  顾霆琛嘶哑地喊她,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

  可她头也不回地跟着裴烬离开,背影决绝而冷漠。

  雨越下越大,顾霆琛跪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雨幕中。

  裴烬的手始终护在宋南星背后,像是生怕她滑倒。

  而她微微侧头,似乎在回应他说的话,唇角甚至带着一丝极淡的笑意。

  那是顾霆琛很久没见过的神情。

  雨水混着泪水模糊了视线。

  他攥着那份亲子鉴定,突然发疯似的撕成碎片,纸屑混着泥水散落一地。

  “啊——!”

  顾霆琛仰头发出一声嘶吼,像是绝望的野兽,可回应他的,只有墓园里呼啸的风声。

  半晌。

  他颓然跪坐在地上,浑身脱力,目光呆滞地望向面前的墓碑。

  林老太太的黑白照片静静镶嵌在石碑上,老人慈祥的笑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久远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七年前,他和宋南星意外结婚,甚至连个像样的婚礼都没有,只是领了个证。

  那一天。

  白发苍苍的林老太太特地来到公司楼下,拉着他的手,布满皱纹的手掌温暖而有力。

  “顾总,我这孙女命途多舛。”

  老人将宋南星的手郑重地放在他掌心,眼底**泪光。

  “她性子倔,受了委屈也不肯说……请你一定好好待她。”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您放心。”

  年轻的顾霆琛西装笔挺,语气自信而笃定。

  “我不会让我的妻子受苦。”

  虽然没有感情,但都已经结婚,他会努力尽到丈夫的责任,顾太太该有的她都不会少。

  只是后来,他食言了。

  顾霆琛突然低笑起来,笑声嘶哑破碎,比哭还难听。

  他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触碰冰冷的墓碑,却在碰到照片的瞬间如触电般缩回。

  “对不起……”

  他额头抵在石碑上,声音哽咽,“我把她弄丢了。”

  雨水混着泪水砸在青石板上,顾霆琛想起了更多细节。

  他想起了安安生病,宋南星彻夜不眠地守着。

  而他却在电话里冷冰冰地说:“一点小发烧,别矫情。”

  想起了四年前宋南星难产大出血的时刻。

  那天他在干什么?

  哦,在酒吧,参加林婉的生日派对。

  “我真是个畜生……”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墓园格外刺耳。

  他的左脸迅速红肿起来,嘴角渗出血丝,却感觉不到疼。

  比起心里的痛,这算什么?

  顾霆琛摇摇晃晃站起来,最后看了一眼林老太太的照片。

  老人慈爱的目光此刻像审判的利剑,将他钉在耻辱柱上。

  “我会把她们找回来。”

  顾霆琛眼底闪过决绝,语气坚定,踉踉跄跄地离开了墓园。

  阳光幼儿园。

  放学时分,黑色迈巴赫缓缓停在幼儿园对面的树荫下。

  顾霆琛降下车窗,目光紧紧锁定校门口。

  他手里攥着一个卡通气球,粉色的兔子,耳朵上还缀着亮片,是安安最喜欢的款式。

  刚才路过小摊时特意买的。

  “顾总,要我去接小小姐吗?”孙助理小心翼翼地问。

  顾霆琛摇头,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气球绳子。

  “我自己来。”

  放学的铃声欢快地响起,孩子们像一群小鸟般涌出校门。

  顾霆琛一眼就看到了顾安安。

  她穿着鹅黄色的小裙子,蹦蹦跳跳地和同学说着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走过去。

  “安安。”

  顾霆琛快步上前,蹲下身平视女儿,努力挤出一个温和的笑。

  “爸爸来接你放学。”

  小女孩的笑容瞬间凝固。

  她下意识后退两步,小手抓紧书包带,眼神里满是警惕和困惑。

  顾霆琛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他连忙举起那个气球:“你看,这是你最喜欢的……”

  “兔、兔子气球。”

  顾安安的声音细如蚊呐,眼睛却胆怯地盯着顾霆琛,像只受惊的小鹿。

  顾霆琛心尖一颤。

  他记得去年儿童节,安安也曾眼巴巴地看着别的小朋友手里的气球,而他却冷着脸说“这种廉价玩意有什么好玩的”。

  “给你买的。”

  顾霆琛又往前递了递,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笑。

  “喜欢吗?”

  顾安安没有接。

  她的目光在气球和顾霆琛之间游移,突然转头看向同学。

  “小雨,我们走吧……”

  “安安,这是谁呀?”

  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好奇地问。

  “是……一个叔叔。”

  顾安安低着头,脚尖蹭着地面。

  “顾叔叔。”

  三个字像刀子般扎进顾霆琛心脏。

  他猛地攥紧气球绳子,塑料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安安。”

  顾霆琛强忍着酸涩,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期盼和恳求。

  “能不能……再叫一声爸爸?”

  小女孩突然抬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盛满困惑和恐惧。

  今天的顾霆琛太奇怪了。

  以前,他从来不会这么和自己说话,也不会来接自己放学,更不会送礼物还要求她喊爸爸。

  顾安安突然想起妈妈说过,坏人有时候会装成熟悉的骗小孩。

  “张阿姨!”

  顾安安越想越害怕,突然大喊,朝着不远处的张姐飞奔而去。

  顾霆琛僵在原地,举着气球的手缓缓垂下。

  他看见自己女儿躲在保姆身后偷偷看他,眼神像看一个可怕的陌生人。

  气球绳子从指间滑落,粉色兔子晃晃悠悠地升上天空。

  不一会儿。

  那个粉色气球已经变成遥远的小点,像他永远抓不住的,女儿的爱。

  顾霆琛僵在原地,看着安安扑进张姐怀里,小手指着他这边说了什么,然后被匆匆抱上车。

  耳边传来女儿稚嫩的声音。

  “张阿姨,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呀?裴叔叔说今晚给我带草莓蛋糕……”

  顾霆琛的背影晃了晃,差点栽倒。

  “顾总。”

  孙助理叹了口气,面露不忍之色,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

  顾霆琛仍然保持着半蹲的姿势,西装裤膝盖处沾了灰,目光死死盯着那辆远去的保姆车,直到它消失在拐角。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两岁那年发高烧,她只要我抱,整夜趴在我胸口喊爸爸。”

  一片梧桐叶飘落在肩头,他想起去年秋天,安安把捡到的“最漂亮”的叶子放在他书房,却被他随手扔进了**桶。

  “回去吧。”

  顾霆琛站起身,掸了掸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他走向车子的背影挺得笔直,仿佛这样就能维持最后的体面。

  直到车门关上的瞬间,他才猛地捂住脸,指缝间溢出压抑的哽咽……

  到底怎样才能挽回妻女的心?

  就在这时,一通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

  媚色酒吧。

  包厢里光线昏暗,弥漫着烟酒的气息。

  “琛哥,许久不见,怎么变憔悴了?”

  陈恪嘴角挂着痞笑,打趣道。

  他刚从京城来这边谈生意,顺便组了个饭局,见见老同学。

  谁知,顾霆琛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

  “我记得你有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