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马齐奔朝堂夺权势 第796章

小说:青梅竹马齐奔朝堂夺权势 作者:佚名 更新时间:2025-07-25 05:03:12 源网站:2k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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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知珠儿竟因此暗生怨恨,认定是主母善妒,故意阻了她的前程,趁着厨娘不注意,将泡了河豚卵巢的水倒进鱼羹里。

  “她八岁进府,我自问待她不薄,没成想竟养出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来!”虽时隔日久,俞令纨提起来还是气得不行,她可是双生子的人,此番若非菩萨保佑,让令薇妹妹与他们同行,自己即便侥幸不死,腹中孩子也定然无法保住。

  宋英安慰道:“姐姐心善,却不知这世上有些人,你给他一寸,他便要一尺……”

  她们这边,俞令纨气愤难当,外间舱房内,张任之已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此时,张任之正与袁清对弈手谈,以消磨这漫漫航程。

  袁清执黑子,凝眉沉思良久,终是轻叹一声投子认负;张任之也不多言,望了眼外面,见已是斜阳铺水中,便道:“今日就到此吧。”

  袁清应了声,将棋子一颗颗收入棋奁里,这才起身离去。

  他刚走出几步,船身忽而剧烈一晃,书桌上的文卷书册、笔墨纸砚尽数倾覆。

  最糟糕的是青瓷笔洗也摔碎了,里面洗笔的污水污了不少文卷。

  他赶紧蹲下去,将水迹附近的书卷捡起来,张任之也是同样的动作,可惜仍有几卷书被污染了。

  袁清与张任之赶紧拿出帕子覆在上面,企图将水渍洗干,张任之还喊道:“隐竹,拿棉布来!”

  他的帕子是丝绸的,吸水性没有棉布好,袁清的帕子倒是棉布的,很快就将书册上的水渍吸干。

  他想翻动书页,谨防湿润的书页黏在一起,刚要动作又停住了。

  这毕竟是一位翰林官员的书籍,若是里面有机密内容……

  想到这里,他便将书放在桌子上,并道:“得晒干才行,最好能将打湿的书页隔开来晒。”

  他这番神情动作,自然没能逃过张任之的眼,当下对他的印象更好了些,他温声道:“这册《瀛涯胜览》是乾德年间马氏观海堂的初刻本,我辗转托了三位书贾,才从宁波祁氏后人处购得,烦你替我多吸一吸水。”

  袁清心领神会,这是在说这本书没什么要避人的内容。

  “是晚生考虑不周。”他客气地说了句,赶紧继续用棉布帕子吸书上的水渍,打湿的地方每一页都翻开来,一张一张的吸。

  不多时,张任之的小厮隐竹拿着棉布进来来,又唤了其他仆人,很快就将被污水打湿的书卷弄好,只是还是有不少地方被水渍晕开,看不清写的是什么了。

  仆人们抱着被打湿的书籍文卷出去晒,袁清则帮着收拾屋里其他翻到的文卷。

  拿开一本书籍,忽见几页边缘有些磨损的卷子,上面用工整的馆阁体写着:“臣闻天下之事,虑之贵详,行之贵力。近年以来,朝廷之间议论太多,或一事而甲可乙否,或一人而朝由暮跖,是非淆于唇吻,用舍决于爱憎。政多纷更,事无统纪……”

  显然,这是一篇给皇帝的上疏,仅一眼扫到的内容,便令袁清忍不住拍案叫绝。

  “这是词丈呈给圣上的上疏么,真乃一针见血也!”

  张任之望过来,看清是什么后,面上顿时有几分落寞。

  殿试之后,他被授予庶吉士,入诸司观政。

  彼时年少意气,只道从此可展抱负,遂于灯下焚膏继晷,将两年所见所闻、所思所虑,尽数倾注于这篇《论时政疏》中。

  这是他在例行的章疏以外,第一次向圣上上疏,虽是指出国朝症结弊病,可言辞极尽委婉,考虑得很周全,没有得罪圣上,也没有得罪首辅。

  可他们看过之后赞他文采、赞他学识,但对他提出的问题,只字不提。

  这几年在翰林院里熬着,也不过从正七品编修,升至从六品编撰而已。

  袁清没忍住看了起来,越看越激动,待读到“如严考成之法,敷奏以言,明试以功”时,拍腿称赞:“妙极!如今官员考课,但凭文书往来,谁人能实地查勘?

  若真能如词丈所言,几年前我们县也不会出现为了政绩,褒奖卖女入青楼之人的荒唐事……”

  话到此处,他才觉不妥,自己一个生员,怎么能忘形批驳起现行铨政。

  “再妙又有何用?”张任之凝视着那泛黄的文卷,唇角牵起一丝苦涩,“区区翰林编撰,人微言轻,纵有千般见解,也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

  窗外江风呜咽,仿佛在应和他的自嘲,他想起那日御书房内呈上奏疏的情形,皇帝阁老,都赞他妙笔生花、文采风流,那些他呕心沥血写就的治河方略、赋税改良之策,竟似都化作了烟气,无声无息消散无踪。

  “这世道,看得越清楚,越是徒增烦恼。”他缓缓呼出口气,拿起桌上小厮新斟的清茶一饮而尽,“倒不如做个田舍翁,至少还能守着几亩薄田,图个清净。”

  夕阳余晖照耀下,他的侧脸显得格外疲惫。

  袁清想了想,道:“子曰,陈力而列,不能而止。正因庙堂之上积弊丛生,才更需要如词丈这般的清流砥柱。倘若明达之士皆因道不行而挂冠归隐,这煌煌大乾,岂非要尽数落入庸碌之辈手中?

  届时,百姓苦矣。”

  张任之眼底微颤,只觉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击打了一下,微凉的江风从窗外吹进来,卷起袁清素色的袍角,恍惚中,他仿佛看到当年的自己,一袭青衫执卷,在烛火摇曳里发奋苦读。

  若真从此绝了仕途,如何对得起曾经漏液苦读的自己?

  窗外残阳已沉,却仍有余晖挣扎着照耀着漕船,照耀着袁清手里拿着的《论时政疏》。

  张任之忽地上前,从他手里拿过《论时政疏》,朗声道:“袁贤弟此言,当真如暮鼓晨钟!大丈夫处世,当如太史公所言,不令己失时,立功名于天下!”

  窗外,最后一丝余晖也终于暗淡下去,张任之眼底的光华却是越来越盛,似乎要将这沉沉暮色驱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