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

  杨宁便已经拉着徐渭祖上了马车。

  杨宁长鞭一挥,两辆马车直奔铸剑司而去。

  半个时辰后。

  两辆马车的速度逐渐放缓。

  一座占地近千亩的巨大古代工坊赫然入眼。

  青石堆砌的烟囱,人力捶打的铁声。

  几百名铸剑师井然有序的打铁、淬火、锻造。

  烧得通红的烙铁放入水池发出滋滋的响声。

  一阵阵蒸腾而出的水汽,似将这里渲染成了仙境。

  杨宁每向内走一步,便由衷的感到震撼。

  前世身为兵王,各种各样的热武器他见过无数。

  但那些武器都是在自动化工厂的流水线里搓出来的。

  用起来冷冰冰的,全然没有人气。

  反观这铸剑司中的兵器,虽制作没那么精良。

  但当将这崭新淬火的剑握在手中时,却能清楚的感受到一股灵魂的契合。

  “大内禁地,闲人免进!”

  就在杨宁感慨之际。

  一道不合时宜的呵斥声登时传来。

  两个身着甲胄,卫兵模样的士卒,拔剑出鞘挡在了杨宁面前。

  “来取剑的。”杨宁将父皇赏赐的玉牌掏出。

  两个卫兵见状,瞬间单膝跪地,毕恭毕敬道:“谨遵圣令!”

  “他们不认识你吗?”杨宁踱步入内,一头雾水的看向徐渭祖。

  “学生最近两年,一直在写诗,并未在人前漏过几次面。”徐渭祖也是一五一十的回应道。

  写诗?

  杨宁轻笑一声。

  怪不得他总感觉徐渭祖身上有一股书生气。

  还以为是错觉。

  原来是黑脸将军徐遇春的基因突变了啊。

  “无妨无妨,弃笔从戎的典故多的是。”杨宁拍了拍徐渭祖的肩膀。

  旋即,二人便在玉牌的加持下,一路绿灯的来到了铸剑司的第一库房。

  第一库房占地面积超过十个足球场。

  隔壁就是铸剑师逐渐的大熔炉和水房。

  放眼望去,地上甚至还有几柄冒着热气,新鲜出炉的铁剑。

  杨宁随手拾起一柄铁剑,仔细观察了起来。

  “剑身光滑,但颜色发暗,韧性不够,与前世春秋时期的铸剑水准相差无几。”

  杨宁对兵器的了解程度堪称炉火纯青。

  刀枪棍棒之类的,在眼前扫过一遍,便能看出品质如何。

  像手中这柄剑。

  抛去材质和锻造技术不谈。

  它的质地之所以发脆,就是因为淬火工艺的落后。

  如果对淬火工艺小小的改进一下。

  整个仓库的所有铸剑品质,都会飞跃数个档次不止。

  “先生还懂剑?”徐渭祖在一旁一脸惊喜。

  “懂搬剑。”杨宁说着,便拾起三四柄新剑,塞进了徐渭祖的怀里:“放到门口的马车里,把两辆马车装满咱们就撤。”

  “学生明白。”徐渭祖额头浮出一层虚汗,眼神坚毅道。

  可就在此时。

  隔壁的铸剑坊传来了一阵暴躁的怒骂。

  “混账东西,这剑铸的比糖还脆,你是让大乾将士带着这些**去前线送死吗!

  还是朝廷给你们开的俸禄不够?你们这群利欲熏心的混账,把铸剑的钱中饱私囊了!?”

  徐遇春的声音粗狂,而且如洪钟一般发闷。

  杨宁和徐渭祖皆听出了徐遇春在隔壁,相视一愣。

  “大人冤枉啊,铸剑司铁材十年未曾换过,我等忠心为国,断不可能贪赃枉法!

  只是今日用于淬火的井水不够,换成了泉水,除此之外无一变动啊!”

  “放屁,换个水剑就脆了?打开府库大门,把今日所铸的新剑都拿出来,我要挨个验收!”

  徐遇春说罢,怒气冲冲的推开府库大门。

  可下一秒。

  出现在徐遇春眼前的并不是新铸的剑。

  而是两张无比眼熟的脸。

  “渭祖?六殿下?”徐遇春先是愣了几秒,而后才一脸不可思议的开口道:“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儿?

  而且,渭祖你为何会捧着几柄剑?

  你该不会是和六殿下偷跑到铸剑司偷剑的吧!”

  徐遇春虎躯一震,手心顿时冒出一圈冷汗。

  铸剑司乃是大内禁地。

  寻常人进入即死,毫无商量可言。

  若是只有他自己在场,说不定徐遇春会悄悄地放他儿子一条生路。

  可现场不止有徐渭祖。

  还有六皇子杨宁,以及跟在自己身后的十几个铸剑师啊!

  这人多眼杂,就算是死罪能免,活罪也难逃啊!

  “奉命取剑,徐国公不必惊讶。”杨宁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奉命?奉谁的命?”徐遇春脸色无比阴沉,眼神似要吃了杨宁似的:“这大乾铸剑司归我统帅,直听陛下的圣旨,除了陛下和我,谁的命令在铸剑司都不好使!

  你们擅闯铸剑司,此乃死罪!

  还妄图偷剑,这是罪加一等!”

  徐遇春的吼声响彻整个库房。

  对他而言,这无疑是火上浇油。

  一方面,他会因这一批新剑的质量不合格而被圣上责怪。

  另一方面,他的小儿子也会因为跟着六皇子擅闯铸剑司而被治罪!

  身怀重罪,即便是国公之子。

  此生入仕也再无希望了。

  而这一切都是杨宁害的!

  先是与女儿徐渭云订婚,又带小儿子徐渭祖走上不归路。

  他们老徐家是上辈子欠他的吗?

  “别喊别喊。”杨宁捂着耳朵,眼中满是嫌弃:“不就是拿几柄破剑吗。

  这种**玩意,就算白给我也不稀罕要。

  渭祖,把剑放下,我带你去坊间铸几柄新剑。”

  “站住!”徐遇春扬声一喝,叫住杨宁:“殿下,就算您是皇子,这铸剑司也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您和犬子犯的都是无可赦的大罪!

  况且,铸剑司的这批新剑,虽然有些瑕疵。

  但绝对不是您口中的**!

  这里的每一柄剑,都是前线将士上阵杀敌的良器!”

  “良器个屁。”杨宁从徐渭祖怀中抱剑中抽出一柄,使劲一撅,当即折成了两段儿。

  见此一幕,徐渭祖瞪大了双眼。

  周围的铸剑师皆是一脸茫然。

  唯有见识过杨宁怪力的徐遇春,眼中多了几分平静。

  “这就是你说的良器?”杨宁故作出一脸不屑:“这淬火之术低劣无比,就算我用脚铸都比这个好!”

  淬火?

  徐遇春眼神中闪出一抹诧异。

  先前那些铸剑师也说,这批剑铸的不好,是因为换了淬火的水。

  这杨宁的说法竟也是如出一辙。

  “殿下休要口出妄言。”徐遇春摇了摇头:“铸剑之术与天生神力不同,需经验和阅历,仅靠天赋是远远不够的。”

  杨宁闻言淡然一笑:“那我若是能铸出数倍优于此剑的好剑,徐国公该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