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言。

  城主大厅内的一众文武官员眸中都明显生出了几分错愕之色。

  快!

  太快了!

  从昨夜漠北蛮子与西域突厥、胡马正式合兵之后。

  到现在还不到十二个时辰。

  可这合兵之后的敌军。

  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准确找到将大乾与东北边关相连的主要粮道。

  可见。

  漠北方面和西域方面是早就针对大乾的东北边关展开了战略部署啊。

  这是一盘大棋。

  而且这盘大棋的目的极为明显。

  显然,就是冲着杨宁来的!

  这局是何人所布?

  布此局的意义又是什么?

  朝中的文武大臣全都低下了脑袋。

  一个隐秘真实而又极其恐怖的答案。

  不约而同的浮现在了他们的脑海中。

  有人想要害死燕王杨宁!

  而且这个人,在东北一定有着极为不俗的势力威望!

  否则。

  别的不论。

  就单单说这粮道全断,只剩南方一条漕运水路。

  这就不是寻常的断后勤补给了。

  若是兵家寻常之争。

  断个粮道,烧个辎重。

  那都是稀松平常的。

  毕竟敌我双方的斥候也不是吃干饭的。

  只要肯下功夫,花费一些人力物力财力。

  总能够在敌军层层的遮掩之下,找到粮道和后勤点。

  但怪就怪在这一点。

  自从打下黑江关之后。

  杨宁便下令调整了粮道。

  这被断掉的八条粮道无一例外。

  全都是才刚投入使用一旬左右的。

  这些粮道即便是对大乾的布政使来说。

  都颇为陌生。

  更别提刚刚从西域奔袭过来合兵的胡马、突厥了。

  军中知道这八条全新粮道之人,可谓是屈指可数。

  可现在。

  还是出现了粮道被毁的情况。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彼时东北的内鬼已经自己跳出来了!

  除去杨宁周身的这几个亲信将领之外。

  还有威望、势力,能在东北这地界呼风唤雨的。

  就只剩下了阳平侯林忠!

  “这是要摊牌的节奏啊。”

  杨宁轻抚下颚,眼神中不禁闪出了一抹错愕之色。

  但很快,杨宁便轻蔑一笑。

  而后冲着殿外的两个小斥候扬声喝道:

  “这被断了的八条粮道全部弃用,本王拨款十万白银,外借京城工部、火药司、铸剑司,前来东北加急修建漕运水路!”

  “在这个节骨眼外借朝廷工部的人来修漕运,若是陛下不允呢?”

  徐渭祖一脸无畏的拱手说道。

  “将本王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知给父皇,并将此物交给工部黄尚书,黄尚书看到之后,自然会主动前来。”

  杨宁说着,又将大手伸入了怀中。

  经过一番搅动之后、

  他便将一张微微泛黄的小卷轴丢给了殿外跪伏的小斥候。

  两个小斥候见状,相视一眼。

  而后便冲着杨宁恭恭敬敬的拱手称道:“卑职领命!”

  紧接着。

  伴着两个小斥候离开大厅。

  才刚憋了许久的一众文武官员。

  这才颇有微词的冲杨宁开口禀告道:

  “殿下,如今开辟漕运,岂不是让东北经济雪上加霜吗?

  况且,漕运的开辟对于东北边民来讲,可是难度不凡。

  毕竟,常年以来,东北之地的粮运、布运全都是仰仗陆路的。

  突然开辟漕运,东北边民又该如何?”

  此话一出。

  杨宁并没有多言,他只是嘴角一挑。

  而后摆了摆手道:“工钱翻倍,赋税减半,凭此八字,足以!”

  听闻此言。

  众官纷纷拱起双手,冲着杨宁恭恭敬敬的弯腰回禀道:“殿下宽宏大量,臣等佩服!”

  “这就免了。”

  杨宁摆了摆手,而后颇有所思的说道:“阔木尔如何了?他还没想好说辞吗?”

  “回禀殿下,阔木尔说他已经彻底想明白了,从昨天夜里便一直叫喊着要见您。”

  姜南风闻言双手一拱,眼神中明显生出了几分激动之色。

  而此话一出。

  杨宁嘴角一挑,眸中陡然闪过了一抹得意。

  “叫他出来。”

  “可是殿下,此处乃是城主大厅,叫一个败军之将登堂入室......大乾尚未有此先例啊。”

  姜南风闻言,双眼一怔。

  明显作出了一副略显为难的样子。

  可杨宁闻言,却是双指轻叩桌面。

  而后冲着姜南风沉声说道:“本王就是先例。”

  “是,我这就派人去地牢把他带回来!”

  姜南风闻言几乎没有任何迟疑。

  他双手一拱,连忙冲着杨宁说道。

  一刻钟后。

  伴着一声声夹生的汉语传出。

  城主大厅内的一众文武官员,全都将目光放到了城主大厅的门口。

  紧接着,一身粗布破衣的阔木尔便如一条丧家之犬一般。

  直接被两个全身着甲的士卒给扔进了厅内。

  阔木尔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擦破的嘴唇渗出了几分血红。

  阔木尔抿了抿嘴,夹杂着口水猛地啐到了地上。

  “你,就是大乾燕王?”

  阔木尔几乎是以一种五体投地的姿势。

  他用下巴蹭着青石砖,缓缓抬起头冲着主座之上的杨宁开口问到。

  “共川城守将,漠北第六猛安,阔木尔。”

  杨宁闻言,仍旧是以一只手杵着下巴。

  眼神中满是淡然的说道:“听闻你早就想见本王了?”

  “启禀燕王殿下!末将阔木尔,跪求大乾招降!”

  阔木尔闻言没有任何迟疑,他拱起那双被铁链死死缠绕的手。

  贴在青石砖的眼神中充满了坚毅。

  而话音未落。

  整个共川城的城主大厅内。

  便响起了一阵又一阵震天响的嘲笑。

  “招降?大乾安会招募你?”

  “阔木尔将军莫不是被漠北王庭的教条规矩毒傻了吧?”

  “这共川城乃是老子们一刀一枪拼出来的,你不过是一个败军之将,你有什么资格说招降二字?”

  “当日攻城之时,你若是能早一些开门投诚,或许,今日的殿下还可能替你求求情!”

  “你该在燕王殿下面前求的,不是招降的恩赐,而是自己的一副全尸!”

  共川城内的文武无一例外,个个都甩开了腮帮子狂笑不止。

  而彼时的杨宁闻言,则是一脸淡然。

  眼神中没有半点意外之色。

  似是眼前这一幕,早就被他料了个透彻一般。

  “燕王殿下,末将明白,末将乃是败军之将。”

  阔木尔闻言,神色没有半点波动。

  他的眼神中也同样多了几分与杨宁相似的淡然。

  “但末将之所以会向殿下您提出招降的要求,凭的绝非是一次共川城之战,而是末将对整个漠北王庭的了解!”

  此话一出。

  才刚还在哄堂大笑的大乾文武,此刻全都齐刷刷的闭上了嘴。

  而面色始终没有半分波动的杨宁,在听闻此言之后。

  眸中也是很快闪出了几分光芒。

  “你对漠北王庭能有何了解?”

  杨宁故意做出一副不屑,嘴角一挑道:“本王与你们漠北王庭打交道也有些年头了。

  本王还是很相信大乾暗桩、眼线的情报的。

  只论漠北王庭的秘闻。

  你所知道的,不一定有本王多吧?”

  “启禀殿下,末将对漠北王庭已是恨入骨髓。”

  阔木尔闻言,眸中陡然生出了几分坚毅之色。

  见此一幕。

  端坐在主座之上的杨宁,眸中陡然生出了几分兴致。

  他冲着跪伏在地上的阔木尔摆了摆手,而后沉声说道:“阔木尔,大话谁都会说,你知道本王想听的不是这些。

  你若是继续给本王以如此态度胡言乱语的话,小心本王直接将你打回地牢!”

  阔木尔闻言,同样来了兴致。

  很快。

  阔木尔就宛如一条驱虫一般,快速的从地上爬起。

  七尺有余的身高让阔木尔看上去就像一个摇摇欲坠的电线杆。

  经过几天地牢之旅,更是让阔木尔干瘦的宛若一具干尸。

  “燕王殿下放心,末将不是不懂规矩之人。”

  阔木尔深吸一口气,眼神中的坚毅之色都明显更甚了几分。

  紧接着,阔木尔又将他那被铁链死死绑住的双手拱起。

  而后一语惊人的说道:“末将这就拿出自己的诚意来,还望殿下派人去城主大厅的阁楼。

  在阁楼的窗沿处,有一块颜色更新的青石砖。

  将那块颜色崭新的青石砖敲碎,即可得到末将的诚意。”

  话音刚落。

  杨宁便冲着城主大厅两侧的侍卫使了个眼色。

  紧接着。

  两个浑身着甲的侍卫心领神会,拱了拱手便冲着殿外奔袭了过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

  那两个侍卫快步跑回。

  一人手中握着两截青石砖。

  另一人手中则是紧紧攥着一道竹简。

  尚不等殿内的百官回过神来。

  那两个小侍卫便已经将那道竹简恭恭敬敬的呈到了杨宁的面前。

  “启禀殿下,卑职按照阔木尔所说,确实在阁楼窗沿附近找到了一块成色崭新的青石砖。”

  小侍卫将竹简递到杨宁手上,而后又将目光扫向了另一个小侍卫手中被敲成两截的青石砖。

  “嗯。”

  杨宁只是点了点头。

  旋即,他便大手一挥。

  直接将手中的竹简摊开。

  仔仔细细的查看了起来。

  可仔细一看。

  这竹简上除了标题所写的“秘闻”。

  是用篆书所写的。

  余下的所有篇幅内容,全都以漠北的鸟文所写的。

  见此一幕。

  杨宁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竹简重新卷起。

  又冲一旁的姜南风摆了摆手道:“南风,你将这道竹简中的内容当众诵读出来。”

  姜南风闻言,连忙从杨宁的手中接过那道竹简。

  而后他弓着腰,将那份竹简平铺在了手心里。

  可当姜南风走马观花的扫了几眼那竹简上的内容之后。

  他却收了声,而后略显不知所错的走到了杨宁身旁。

  低声冲着一旁的杨宁开口说道:“殿下,这份竹简上的内容,事关重大,就连阳平侯和三皇子殿下也在这份竹简上有所记载。

  您确定,要将这份竹简上的内容在尚未辨别真伪之前,就公之于众吗?”

  “读。”

  杨宁闻言,几乎是没有任何迟疑的点了点头。

  紧接着。

  姜南风便缓步走到了众人身前。

  而后手持那份竹简,沉声喝道:

  “大乾阳平侯林忠携大乾三皇子杨建一起,在共川城内存银一百七十万两!

  白银已被藏入地下府库,秘钥需凭此竹简,到星月楼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