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

  新鹤城楼上的守城官兵纷纷奔走而下。

  仅是几个呼吸的功夫。

  新鹤城楼上便不见任何一个漠北蛮子。

  前一秒还是灯火通明,刀光剑影肆虐的战备城楼。

  此刻却成了黑压压的一片,全然看不出半点戒备的意思。

  “怪事,漠北对城池的管理还真是奇怪,即便是突有要事,也应当让应急部队暂管城防。”

  徐渭祖见状,率先提出了疑问。

  他挠了挠头,眼神中明显生出了几分不解道:“像如此这般,直接将城楼上所有守军撤走的举动,还真是前所未见。”

  “已经过去半刻钟的时间了。”

  石恒也驻足原地,盯着漆黑一片的城楼看了许久。

  “按照大乾律例,城楼上守军换防不及时,超过半刻钟就要全队抄斩,流放三族。

  若是漠北这群蛮子按照大乾的规矩来,早都死上一万遍了。”

  “漠北之兵,有勇无谋罢了。”

  杨宁见状,则是轻笑一声。

  旋即翻身上马,冲着身后震惊之中的徐渭祖和石恒沉声一喝道:“二位还是先随本王回共川城整备军士,至于新鹤城内的漠北军将如何,二位大可在本王打下新鹤城后,慢慢探索!”

  话音未落。

  杨宁便双腿发力。

  骑乘快马朝共川城方向疾驰而去。

  回过神来的徐渭祖和石恒见状,也立刻策马扬鞭。

  片刻不离的朝着杨宁身侧追赶了上去。

  不多时。

  共川城内。

  城主大厅。

  共川城大小官员,无一例外。

  全都跪伏在城主大厅门前,忧心忡忡的盯着大门。

  “还有一刻钟,就到了燕王殿下与吾等约定的时间......”

  “若是燕王殿下回不来,吾等又该何去何从?”

  “燕王殿下有言,若是此番谈判失败,可教吾等自行散去。”

  “可笑,老夫堂堂大乾四品官,宁可在城楼上与漠北蛮子激战致死,也不会离开这共川城半步。”

  众文武官员七嘴八舌的热议着。

  这一次,文武官员之间没有任何隔阂。

  他们都无比希望,燕王杨宁能完璧归赵。

  燕王活着,他们才能活着。

  燕王活着,共川、黑江两座城池的百姓才能活着!

  “捷报!捷报!燕王殿下已从新鹤城归来,石将军派斥候回来报信,令城中即刻筹备晚宴!”

  就在一众文武官员趴在地上懵逼之际。

  一个身着蓝布袍的小斥候,猛地闯进了城主大厅。

  他手中握着石恒将军的兵符,眼神中满是激动的将其放在城主府大门的门槛前。

  见此一幕。

  众官员瞬间抬起了脑袋。

  为首的几个官员率先起身。

  将门槛上的那枚铜兵符小心翼翼的拾起。

  众官员见状,也都纷纷抬起脑袋,脸上无一例外,全都挂上了一抹喜悦之色。

  “都别在这儿堵着了,速速去城主大厅待命,吩咐后厨即刻备菜!”

  为首的几个官员立刻收归兵符,沉声发令道、

  周遭的一众官员见状,也没有半点迟疑。

  众官员纷纷拱手称道:“臣等领命!”

  说罢。

  众官员便做鸟兽散去。

  原本还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城主府门口。

  此刻俨然空旷的可闻风声。

  “殿下现在何处?”

  为首的几个官员脸色猛地一震。

  冲着门槛前的蓝袍小斥候问道。

  “回禀几位大人,最多一刻钟,殿下便会归来。”

  蓝袍小斥候双手一拱,眼神极为坚毅的回应道。

  “那便是极好,对了,殿下从新鹤城回来,可曾说过什么奇怪的话?”

  为首的官员眼神一紧,语气颇为试探的问道。

  “这,小人实在不知,小人只是斥候,并未近距离见到燕王殿下,只是,从石恒将军手中接过兵符之时,偶然瞥见了燕王殿下。”

  蓝袍小斥候一五一十的回应道。

  “下去吧。”

  为首的官员淡然一笑。

  旋即,便冲着那蓝袍小斥候摆了摆手。

  可下一秒。

  蓝袍小斥候刚刚转身离开。

  一柄寒光凛凛的利剑,便瞬间贯穿了他的身体、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几个身着夜行衣的小厮,则是从暗处涌出。

  他们几人分持一块黑色巨布,每人一角。

  将那蓝袍小斥候的尸体当即裹在了黑布之中。

  “阳平侯待汝等不薄,怎得都投靠那新来的燕王呢?”

  为首的官员轻捋胡须,眼神中明显生出了几分不满。

  “林大人莫急,这燕王杨宁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咱们本就是从阳平侯一方诈降而来,如今根基不稳。

  想要除掉燕王,尚且还需漠北王庭配合。

  既然阳平侯给了咱们自筹之权,此事,便要办的不出一丝差池!”

  一旁的官员越说越狠,眼神中明显生出了几分寒意。

  “这倒是句中肯的话。”

  林乌术深吸一口气,释然的点了点头:“燕王不过一黄毛小子,虽有几分军事之才,但想要在这一城之中、朝堂之上成就一番风云。

  靠的可不只是所谓天赋造诣。

  单单这共川城内,所遗留下来的漠北杀手、漠北探子,便有成百上千之多。

  想要除掉燕王杨宁,无非就是杀鸡取卵一般容易。”

  “今日不便动手,他身边的石恒也是个棘手的存在。”

  林乌术摆了摆手,旋即沉声道:“今晚派人与阳平侯联系一番,试着将刺杀燕王之日定下来了。”

  “诺。”周遭的几个官员双手一拱,旋即便四散而去了。

  不多时。

  伴着一阵鸣金声起。

  共川城的大门缓缓向两侧打开。

  石恒率百骑率先开路。

  十八名身着重甲的禁军则是围在中间。

  一袭黑金蟒袍的杨宁,则是立于众人围绕之核心。

  尾后则是由徐渭祖率十余步卒断底、

  其势不大,可行进之军卒。

  个个都是面露凶光之人。

  “殿下,您离开共川城的这一日,城中有不少臣子都颇为躁动。”

  徐渭祖快马追上了杨宁,分列杨宁身侧轻声耳语道。

  “这是自然,他们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儿吧?”

  杨宁闻言淡然一笑,似是早有所料的开口问到。

  “那还是尚未。”

  徐渭祖摆了摆手,但继续开口说道:“只不过,以林乌术为首的那群阳平侯旧臣,与共川城内的降将、降臣走的颇近。

  卑职确实是怕......他们会谋划些什么。”

  “他们自然是在谋害本王。”

  杨宁似是看透了一切,释然道:“林乌术那群人,自从来到共川城,本王就看出了他们的意图。

  本王虽然憨厚,但本王又不是缺心眼。

  黄鼠狼给鸡拜年,怎会安好心?

  至于共川城内的那群降将、降臣,以本王之见,其中超过九成,都应是漠北王庭留在此城池的细作。

  任何要紧之事,朝中政务,不可向林乌术这伙人透露半分。

  至于如何破局......”

  杨宁说着,话音一顿。

  而后轻拍徐渭祖的肩膀说道:“将林乌术一伙儿人全部提干,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安排在本王身边,距离本王越近越好。

  至于林乌术本人......官升**,直接委派到本王身旁,做一个藩王掌书。”

  此话一出。

  还在专注骑**徐渭祖突然虎躯一震。

  脚上所踩的马鞍一滑。

  当即就甩下了马背。

  一时间,整个进城的队伍,都被徐渭祖这一跌。

  惹得四散而开。

  杨宁见状,更是亲自翻身下马。

  将躺在地上的徐渭祖一把拉起。

  可彼时的徐渭祖,则是一把抓住了杨宁的袖袍。

  他哪里还顾得上自己满身尘土。

  在听到杨宁所言之后,他激动的脸色涨红:“殿下,万万不可如此啊。

  若是让林乌术来做藩王掌书,那燕王殿下日常一切事宜,岂不是全然无误的暴露在了林乌术的面前?”

  “莫急。”

  杨宁一边说着,一边将徐渭祖从地上拉起:“让林乌术来做藩王掌书,虽然会让本王暴露于他的眼皮子下,但他的一举一动也会暴露在本王面前。

  林乌术想要在本王的眼皮子下面传递消息,只怕是难如登天了。

  况且,将其埋在本王身边,本王也可日久观察其。

  以便本王慢慢渗透、慢慢瓦解。”

  “若是殿下心意已决,卑职无话可说。”

  徐渭祖双手一拱,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而后冲着杨宁恭恭敬敬的回应道。

  “行了,此事就交由你去督办了,先随本王回城主府,吃过晚宴后,便先行聚集兵士,等本王信号,不日进攻新鹤城。”

  杨宁见状,拍了拍徐渭祖的肩膀、

  旋即二人便一同牵着马,踱步朝着城主大厅走了过去。

  彼时的城主大厅内。

  文武官员全都分列大厅两侧。

  待杨宁上殿,请愿之声瞬间响彻大殿。

  “殿下平安归来,臣等为殿下贺!”

  “都起来吧!”

  杨宁沉声一喝,眸中陡然生出了几分凛然。

  “臣等谢过殿下。”

  众文武官员闻言,纷纷起身,拱手相迎。

  杨宁则蟒袍一掸,阔步走向城主主座。

  刚一入座。

  一阵公鸭嗓便瞬间响彻了城主大殿:“殿下路途奔波,即刻上菜,为殿下接风洗尘!”

  说罢。

  十数个身着粗布衣的府丁。

  便一人手持一个木盘,木盘上乘着各色菜肴,纷纷送到了城主大殿内。

  “殿下此番入新鹤城,可见识到了新鹤城的城主?”

  林乌术眸子一转,率先开口发问道。

  “是啊殿下,新鹤城是派何人前来迎接殿下的?”

  “漠北王庭乃是以兵败之身邀请殿下,想必此番接待定是隆重至极。”

  “殿下既然能以完璧之身回归,那漠北王庭俨然是惧怕殿下的王威,意在投降了吧?”

  其余的一众文武官员见状,也都纷纷拱手发问了起来。

  而彼时的杨宁见状,则是释然的摆了摆手道:

  “本王此番入新鹤城,倒是真未见到新鹤城主。”

  “什么?漠北王庭宴请殿下,竟连新鹤城主都闭门不见?”

  “简直是放肆,目中无人,这群漠北蛮子越来越不像话了!”

  “混账,统统都是混账,宴请燕王殿下,连个城主都不派?”

  众臣闻言皆愤愤不平,眼神中充满了质问之色。

  “非也非也。”

  杨宁摆了摆手,端起手边新上的酒水,满饮道:“是那新鹤城主压根就没有资格会见本王。

  那日在新鹤城前来接见本王的,乃是漠北第四丞相与第一丞相,完颜守律与完颜守常!”

  嗡——

  此话一出。

  整个城主府内的文武官员,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眼神中纷纷射出了几分惊愕与敬佩。

  “殿下果真不凡,听闻那漠北第一丞相在漠北王庭之中颇有掌权之能,算是半个可汗了。”

  “若是以漠北第一丞相和漠北第四丞相为首接待燕王,那倒还算是懂事。”

  “此事倒是不假,只是没想到,漠北王庭竟会出如此之架势。”

  “想必漠北王庭定然是怕了,若不是怕了,就凭那群蛮夷之人,怎会如此懂得礼数了?”

  “还是殿下威武,连蛮夷之人都能**!”

  众官三五成群的热议着。

  可一旁的林乌术听闻,脸上却是没有半点喜色。

  反而是露出了一副铁青的脸色,直勾勾的盯着杨宁。

  杨宁淡然一笑,自然是注意到了那林乌术的反常。

  可尚不等杨宁开口。

  一道熟悉的喊声,便瞬间响彻了整个城主大厅。

  “殿下,京中有急报前来,奉陛下旨意,九州共发此急报,务必当您的面即刻宣读!”

  姜南风双手持一金丝信件,脸色颇为紧张的入门说道。

  “父皇的密信?”

  杨宁放下了手中酒盅,眸中生出了一抹错愕之色。

  “速速读来,诸公侍奉。”

  说着,杨宁大手一挥,冲着姜南风开口说道。

  “是殿下!”

  姜南风闻言,便双手一拱,当众打开了那封密信。

  而后沉声宣读了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三皇子杨建督办江东倭寇一事利落,不出七日,便已以江东布政使司之职,平定后方漕运,并统兵亲征,剿灭倭寇七千余,押解贼船三十一艘!

  江东大战告捷,朕特发此九州同贺令!

  并命三皇子杨建正式为江东布政使司,兼江东左将军之职!

  望九州天下,共知此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