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着,每一次收紧,都疼得她无法呼吸。

  林鸢在开车。

  她从后视镜里看了秦绵绵一眼,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姚祁坐在副驾,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但看到秦绵绵的样子,话到嘴边,又都咽了回去。

  只有姜敬意,浑身不自在地在后座挪来挪去,小声嘟囔:“我说,咱们这是去寻宝还是逃难啊?好歹说句话啊。”

  没人理他。

  车子驶入一个县城,准备加油休整。

  就在车子拐进加油站的瞬间,一辆警车毫无征兆地从侧面冲了出来,一个漂亮的甩尾,稳稳地横在了他们车前,堵死了去路。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了小城的宁静。

  车门打开,几个穿着便衣但身形剽悍的男人迅速下车,将他们的越野车团团围住。

  为首的,正是张队。

  他嘴里叼着根烟,眯着眼,重重地敲了敲林鸢那侧的车窗。

  林鸢的脸色“唰”地白了。

  她下意识就去挂倒挡,可后视镜里,另一辆车已经无声无息地堵住了退路。

  “完了完了!”姜敬意声音都变了调,“这下真成逃难的了!要被抓了!”

  “都别动!”林鸢低喝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跑不掉了。

  她非但没熄火,反而一脚踩住刹车,另一只手已经摸向了座椅下的扳手。

  “抄家伙。”她对后座的人冷冷地说道。

  姚祁的身体瞬间紧绷,下意识地将秦绵绵往自己身后拉了拉。

  车窗外的张队皱起了眉,他看出了车里剑拔弩张的气氛,又重重地敲了敲玻璃:“林鸢!开门!别逼我砸窗!”

  林鸢嗤笑一声,非但没开,反而朝姜敬意递了个眼色。

  就在车内气氛凝固到冰点,一场冲突一触即发时,始终沉默的秦绵绵忽然开口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

  “让他上来。”

  林鸢一愣:“绵绵,他们是条子!”

  秦绵绵的目光越过她,直直地看着窗外的张队,眼神里没有恐惧。

  “他应该不是来抓我们的。”

  车内死一般的安静。

  张队在外面也听见了这句,叼着烟的嘴角抽了抽,心里骂了句娘。

  他拉开车门,对自己的手下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开,然后自己坐进了越野车的后座。

  “你怎么知道?”张队把那根没点的烟取下来,捏在手里。

  “要抓我们,不会只来这点人,也不会是你亲自带队。”秦绵绵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说吧,什么事。”

  张队看了一眼开车绷着脸的林鸢,又看看一脸劫后余生的姜敬意,最后目光落在秦绵绵身上,叹了口气。

  “是罗厅让我来保护你们。”他压低声音,“明面上,我是来抓捕文物盗窃犯林鸢归案。实际上,萧家的人也在找你们,我得抢在他们前头。”

  众人都很意外。

  但想了想,又觉得不是很意外。

  罗小胖死后,罗正松也没跟她们再联系过。

  但这并不妨碍她们把罗正松当成自己人。

  而他会关注着他们,也就不奇怪了。

  误会解开,车里的气氛却并未轻松多少。

  “保护我们?”林鸢从后视镜里看着他,语气不善,“然后把佛头也顺理成章地收归国有?”

  这回换成张队懵了。

  “佛头?你偷的不是个佛手吗?”

  “不管什么吧。”张队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只听罗厅的。他说,你们在找一把钥匙,能解开所有谜团的钥匙。”

  “我们在找的确实是一个佛头。”秦绵绵想了想,直截了当地说,“这尊佛头就是后山石窟大佛上的,那尊佛手也是。这佛头当年被人盗走,然后被我外婆买下,我外婆怕护不住它,又把它卖给了一个可靠的人。我们现在正在找这条线,我要找到它……去救人。”

  救人?

  张队一愣,但看秦绵绵那副样子,就知道这里面的水比他想的还深。

  他没多问,只是点了点头:“你们查到哪了?”

  “我外婆当年来过黔南的榕江县,之后线索就断了。”秦绵绵把那张写满地名的纸递给他,“你们路子广,帮我查查当年她在榕江,接触过什么人。”

  张队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十几年前,文物贩卖远没有现在这么严,很多珍贵的物件都是通过那些走村串寨的盗墓贼,一级一级流出去的。

  他当即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

  “喂,老周,帮我查个事……对,十几年前,榕江县……”

  有了警方的介入,效率天差地别。

  不到半小时,电话就回了过来。

  挂了电话,张队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查到了。”他看着秦绵绵,“你外婆在这里接触过一个人,姓万,他明面上是个采药人,实际上是个倒斗的。但他很多年前就失踪了,这么多年再也没有过消息。不过他有个徒弟,当年跟着他一起混,后来金盆洗手,回老家开了个寿衣店。”

  “在哪儿?”秦绵绵立刻追问。

  张队吐出两个字。

  “荔波。”

  ……

  越野车抵达荔波县城时,天色已经擦黑。

  空气潮得能拧出水,混杂着水汽和青苔的味道。

  老旧的骑楼下,店铺的光影斑驳陆离,与现代都市格格不入。

  张队指挥着车子停在街角一处暗影里,自己下了车。

  “我和秦小姐过去,你们几个留在车里,放风。”他回头交代了一句。

  林鸢和姚祁留下,姜敬意看着外面那条阴森森的老街,缩了缩脖子,嘟囔了一句“这地方邪乎,小心点”。

  张队已经通过当地的系统锁定了目标——一家叫“往生堂”的寿衣店。

  那门面在整条街上都显得突兀,黑漆漆的木板门,门口挂着两盏惨白的灯笼,幽幽地亮着,像两只没有瞳孔的眼睛。

  秦绵绵跟着张队,推开了那扇虚掩的木门。

  一股混杂着纸钱、劣质香烛和陈腐木料的霉味,扑面而来。

  店里光线昏暗,只有角落里点着一盏昏黄的灯。

  一个瘦削得像竹竿的中年男人,正背对着门口,坐在小马扎上,慢条斯理地扎着一个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