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和堂。

  张大夫这几天一直在此守着祁云舟。

  他与林大夫配合着,刚给祁云舟针灸治疗结束。

  房门就被敲响了。

  药童立即跑去开门。

  “元公子,你来了。”张大夫立即拘谨地站了起来。

  元小头领头到床边看了祁云舟一眼:“他今天的脸色,好像比昨天好一些了。他什么时候能醒?”

  张大夫道:“清醒的时候我也不能保证,不过他每日针灸之后,情况都会好转,想必离清醒之日就不远了。”

  “劳烦张大夫了。”元小头领客气地道。

  张大夫诚惶诚恐,带着人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二人。

  元小头领坐到床边,叹了口气,道:“你若是没出事,今日也该坐在贡院中考试。

  你冒着生命危险保下右臂,要是就此一睡不醒,可就白费那么多苦了。”

  “我说元兄,你就不能盼着我一点好。”床上的人突然发出虚弱声音。

  “祁兄……你醒了!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元小头领看见祁云舟缓缓睁开了眼睛,欣喜不已。

  祁云舟虚弱地点点头,“今天已经开考了吗?”

  “对!已经开考了。你安心养病,三年之后你再战也不迟。”

  “谢谢……我会的。”祁云舟没说两句话,就又昏睡过去。

  叫张大夫进来,确定祁云舟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元小头领才松了口气。

  他派身边人去给闻颜报信,省得她担心。

  “小头领,今日是官府发越冬炭的最后一日了,闻家那对母女又出来作妖了。”元小头领的手下,匆匆跑来回禀。

  那对母女还敢往上凑,还真是不要脸到极致。

  “走,我去会一会她们。”

  元小头领翻身上马,直接赶了过去。

  今年的冬季比往年长很多。

  以往官府在二月初就结束越冬炭的供应。

  今年愣是坚持到现在。

  城西。

  最大的越冬炭发放处。

  江心葵和闻如月母女,被热情的百姓团团围住。

  “江夫人,闻小姐,这个冬天多亏了你们。

  要不是有你们掏空家底,拿出这么多炭来,我们这些穷苦百姓,恐怕早就饿死、冻死了。”

  “这是我家做的豆腐,还请二位恩人收下。”

  “这是我家发的豆芽……”

  “这是我绣的鞋垫……”

  “这是我绣的手帕……”

  百姓们一拥而上,不断给母女二人塞东西。

  他们都发自真心喜欢、并感激她们的。

  要不是有她们的慷慨解囊,他们这些没钱的人,恐怕已经冻死在这个冬天了。

  忽然,人群里有人磕头,大呼着:“恩人慈悲为怀,我们全家一辈子感激你。”

  有人带头,其他人一时也中她站在下,对江心葵母女跪拜不止,高呼声响彻半边城。

  母女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露出大获全胜的笑容。

  闻颜真是蠢得要死。

  她费尽心思,从晋阳府弄到这么多炭又如何?

  最后还不是给她们做了嫁衣。

  江心葵已经想到如何利用这些民心,让闻父从现在的位置上挪一挪。

  哪怕不升职,能够换到鸿胪寺、或者调去管理科考也行啊。

  三年一次的会试,那些官员不知能捞到多少油水。

  更可见的,是隐藏在暗处的人脉!

  总之,不管调去哪里,都比他现在主管祭祀要好得多!

  闻如月却在想,霍家会因此获得好名声。

  等霍耀行考完出来,一定要他跟自己道歉,并且处理掉江柔儿,她才会原谅他。

  就在母女二人臆想天开之时,元小头领领着人马悄悄赶来。

  他骑在马上,一身锦衣,神情颇有几分冷峻。

  他看了一眼混乱的现场,他朝手下挥了挥手。

  手下立即举起一只铜锣,用力一敲。

  ‘咣——’一声巨响。

  破锣声震得现场为之一静。

  所有人都朝这个方向看过来。

  元小头领脸色冷沉,高声道:“你们在这里干什么?聚众闹事吗?”

  那些百姓立马噤声,缩着脖子不出头。

  江心葵眯着眼睛,看了元小头领好一会儿,确定他不是什么世家子弟,这才大声反驳回去:“你谁啊,我们的事,用得着你来管?”

  元小头领淡淡扫她一眼,问道:“刚才听你们说,今年的越冬炭,是你们母女亏本补贴给京城百姓的?”

  “你是什么身份,我凭什么告诉你。”江心葵挥挥手,“劝你出门在外,少管闲事。”

  百姓也站出来维护江心葵母女:“就是,你算哪根葱啊!我在这里买了两三个月的越冬炭,每次都能看见江夫人和闻小姐忙前忙后,这还做得了假吗?”

  “就是,我们是切切实实的受益者,难道不比你清楚?”

  元小头领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今年所有的越冬炭,都是朝廷采购来帮百姓渡过难关,跟你们闻家母女有何关系?”

  江心葵心里发虚:他说得振振有词,不会真的知道些什么吧!

  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朝廷采购的就是我们的炭,这些炭可是我们花了大价钱从晋阳府弄来的,转手倒卖给京兆府,知道我们亏了多少钱吗?”

  元小头领都快听笑了,要不是这些炭有大半经过他的手,他还真就信了江心葵的鬼话。

  他头一次遇上这样的蠢货,都快把他给气笑了:“京兆府?你们莫不是走错了地方?今年的越冬炭可不是京兆府在负责。”

  “不是京兆府是什么?你睁大眼睛看清楚,看看这铺面,里面当差的人穿的衣裳,哪一件不是京兆府的人!”

  “抢了别人的功劳,还这么聒噪!”元小头领按了按耳朵,对身后的人吩咐,“去把京兆府尹找来。”

  “是。”他的手下,转身骑上马,就飞奔而去。

  明明还冻得需要穿皮草的年纪,江心葵却莫名其妙发冷,额头沁出一层冷汗。

  这件事不会真的还有隐情吧!

  声援江心葵母女的百姓,见元小头领说得言之凿凿,一时间也拿不准该信谁。

  一时间都不敢再吱声。

  元小头领的人回来的得很快。

  京兆府尹被他挂在马背上,颠得官帽都歪了,用双手狼狈的扶着,才没有掉下去。

  京兆府尹滑下马背,踉踉跄跄好几下才站稳。

  “谁……是谁找我啊!”府尹喘着气,看清马背上的元小头领后,他双腿一哆嗦,差点坐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