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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轰!

  李大山的脑子彻底炸了。

  招……招赘?!

  他活了五十多年,这十里八乡的,就没听说过谁家好好的黄花大闺女招上门女婿的!

  那不都是家里没儿子,或者闺女身体有啥毛病的才干的事吗?

  杨家这四个儿子长得跟铁塔似的,还需要招赘?

  他张着嘴,半天没合上,看张佩珍的眼神,已经从看疯子变成了看神仙。

  张佩珍懒得理会他的震惊,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大山哥,这事就这么定了。”

  李大山被她那不容置疑的眼神看得一哆嗦,下意识地就把村长的架子端起来了。

  “咳……既然你都想好了,那……那我也不能拦着。”

  他清了清嗓子,试图找回主动权:“那你打算在哪儿修啊?村里可没多少空地了。”

  张佩珍抬手,朝着自家房子的方向一指。

  “就在我家院子旁边,隔了一块菜地的那块空地,你给我批成宅基地。我要在那,给我两个女儿,一人起一套房子!”

  给两个闺女一人一套?还不是一间?

  李大山的耳朵“嗡”的一声,像是被谁狠狠敲了一记闷棍。

  他觉得这张佩珍是彻底疯了。

  不,是疯得不轻!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看着张佩珍那张平静得过分的脸,试探着问:“佩珍啊,你……你跟我说句实话。”

  “你手里的钱,它……它趁手吗?”

  “这可不是盖个鸡窝的事啊!这是修房子!还是两套!”

  那得花多少钱?

  他想都不敢想!

  张佩珍的眼神没有丝毫闪躲,坦然地迎着他的目光。

  “大山哥,这事你就别操心了。”

  她的声音依旧平淡,却透着一股让人心安的底气。

  “前些日子,我不是病了嘛,就想着上山挖点药材给自己调理调理。”

  “运气好,挖到几株值钱的,拿去县里的药铺卖了些钱。”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娘家哥和我妈心疼我,也给我塞了一些。”

  “盖两间房,够了。”

  李大山半信半疑地看着她。

  挖药材能卖多少钱?还能盖上两间砖瓦房?

  这话说出去,谁信?

  可看张佩珍这副笃定的模样,又不像是在吹牛。

  他这个村长,总不能因为怀疑人家没钱,就不给批地吧?

  那不合规矩。

  他把烟杆在鞋底上磕了磕,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行吧!既然你都盘算好了,我还能说啥。”

  “你等着,我上午就去大队部,把批条给你打出来。”

  “下午你过来拿就行。”

  张佩珍微微点头:“那就辛苦大山哥了,我这就去镇上的砖窑,先把砖给定下来!”

  “啥?!”

  李大山刚捡起来的下巴,差点又一次掉在地上。

  他瞪圆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张佩珍。

  “你……你还要盖砖瓦房啊?!”

  “要盖当然要盖好的!”张佩珍说是很是不以为然,“那大山哥我就等你的条子了!”

  她说着就转身离开了,那背影,挺得笔直,每一步都走得无比坚定,仿佛没有什么能阻挡她。

  李大山一个人愣在院门口,看着她消失在小路尽头身影,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成了一团浆糊。

  这世界,真是变得他看不懂了。

  ……

  李大山揣着一肚子的疑惑,晃晃悠悠地走进了大队部。

  办公室里,会计正低头拨着算盘,保管员老王翘着二郎腿在看报纸。

  见李大山进来,老王放下报纸,随口问了一句。

  “大山哥,啥事啊,一大早就往这跑?”

  李大山叹了口气,从兜里摸出公章和介绍信,坐在桌子前就开始写批条。

  老王好奇地凑了过来。

  “哟,批宅基地啊?”

  “这是谁家又要添丁进口了?”

  李大山笔尖一顿,抬起头,表情复杂得像是在说书。

  “不是添丁,是有人要给闺女披个宅基地。”

  “啥玩意?”老王没听懂,“给闺女批宅基地?谁这么脑子拎不清啊?”

  李大山没好气地吐出几个字:“张佩珍。”

  “她要给她那两个闺女,一人盖一间房!”

  话音刚落,办公室里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打算盘的会计,手指僵在了半空。

  看报纸的老王,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嘶——”

  过了好半天,老王才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变了调。

  “我没听错吧?张佩珍?给闺女盖房?还两个都盖?”

  “她哪来的钱?她不是有钱烧得慌吗!”

  这个消息,比杨胜利的腿被打断了还要震撼人心!

  简直就是平地里起了一声惊雷!

  于是一上午的功夫,这消息就像长了翅膀。

  从大队部飞出去,飞到田间地头,飞进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聊里。

  整个杨家村,彻底炸了锅!

  所有人都议论纷纷,唾沫星子横飞。

  “听说了吗?张佩珍那个疯婆子,要给闺女盖砖瓦房!”

  “我的天爷!她疯了吧!闺女是泼出去的水,给她盖房子,那不是等着便宜外人吗?”

  “就是说啊!吃饱了撑的!”

  当然,也有人自以为看透了真相,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

  “你们懂啥!”

  “我跟你们说,她这是高招!”

  “她把杨胜利的腿打断了,杨家能不让她赔钱?”

  “她这是先把钱都花光,盖成房子,到时候两手一摊,说自己一分钱没有,看杨家能把她咋样!”

  “对对对!肯定是这样!这老娘们儿,心眼子多着呢!”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村里的风言风语,像是长了脚的蚂蚁,爬满了每一个角落,沸反盈天。

  可这一切,暂时都传不到始作俑者之一,杨胜利的耳朵里。

  他正躺在王翠花家里那张硬邦邦的木板床上,疼得龇牙咧嘴,满头大汗。

  昨天他被张佩珍那个疯婆娘一扁担敲断了腿,哀嚎了半天,才央求着邻居用板车把他送到了这里。

  接诊的医生是个年轻人,看到那条腿的时候,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

  这哪是摔的,分明是被人用重物硬生生给砸断的!

  骨头茬子都错位了,小腿肿得跟发面馒头似的,紫里透黑,看着就瘆人。

  医生费了老大劲儿,才把他的骨头对上,上了夹板,打了石膏。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情况严重,必须住院观察,万一感染了,这条腿就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