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京城各大戏园子新排了一出戏,叫做《二嫁二郎》,讲述的是一个叫红花的女子头一次成婚嫁给这家大郎,但因大郎身体不好,由这家二郎代替大哥迎亲。

  不久后,大朗病逝,红花留在这家任劳任怨照顾婆母和年幼的弟妹。

  红花有一手好厨艺,靠着摆摊卖小吃发家致富,家里日子越过越好。

  城里人人皆知红花是寡妇,于是不断有男子上门提亲,红花渐渐意动。

  然而这个时候,婆母一家跟着红花过上了好日子,为了不让红花离去,婆母派二郎勾引红花。

  二郎本是一个教书小秀才,有喜爱的未婚妻,未婚妻是县令之女,人品样貌皆是万里挑一。

  可这样门第高的女子嫁进来,到底谁才是婆母,谁才是媳妇呢?

  二郎正在攒钱娶妻,然而母命难违,在母亲的以死相逼之下,只得不情不愿与红花接触。

  这番接触之下才知道,原来红花对二郎也早有情意,但因她是他的大嫂,他又是有功名在身的秀才,未婚妻又是县令之女,她自觉配不上二郎,便不做非分之想。

  谁知现在二郎竟然主动来试探她,红花高兴地夜不能寐。

  婆母发现了红花对待二郎越发的好,三言两语便定下了两人的事,命二郎择日娶寡嫂。

  二郎只得含泪退了与未婚妻的订婚书,去县令府上负荆请罪。

  县令哪里舍得爱女如此被人羞辱,当下打的二郎昏迷不醒,年后便带着全家搬到别处。

  二郎伤心欲绝,加上身上有伤,日日卧床不起,红花任劳任怨照顾。

  等二郎伤势稍有起色,婆母便撮合两人尽快完婚。

  对二郎来说,这是他的头婚。

  但对红花来说,这已经是她的二嫁,并且,嫁的仍旧是“二郎”,这便是《二嫁二郎》这出戏的名字由来。

  然而成婚并不是这出戏的结局。

  婚后,二郎时常思念县令之女,对红花冷漠无比。

  红花一开始的一腔热情最终化为哀怨,她不甘寂寞,与城中一个姓曹的员外勾搭在了一起。

  红花红杏出墙一事,满城皆知,唯独婆母、二郎一家不知。

  直到有一次,二郎前去曹家私塾当先生,被学生指着鼻子骂绿毛龟,二郎这才知晓红花与曹员外苟且之事。

  二郎当即愤怒归家,怒问红花为何背叛。

  红花痛斥二郎对她冷漠至极,鄙夷婆母贪享富贵,彻底揭开了一家子表面花团锦簇,实则一团污糟的真实之况。

  二郎气得一纸诉状把红花和曹员外告上公堂,然而县令老爷哪里会真心为二郎做主?

  县令看到二郎一家与红花、曹员外这般纠缠,哈哈大笑,痛快宣判,命二郎与红花“和和美美”过一辈子,不得休妻或和离。

  至此,二郎一蹶不振,整日在家借酒消愁,婆母被揭穿真面目,出门就被人指指点点。

  至于红花,她的生意越做越大,但她在外人面前嬉笑怒骂,回到家里却夜夜落泪到天明,与二郎至此做了一辈子的怨偶。

  这出戏故事情节十分接地气,贴近老百姓的生活,所以很快在百姓中传开。

  于是,有人“巧妙”地发现了,这出戏怎么这么熟悉,怎么那么像红叶美食铺那个红叶东家一家子的事?

  只是如今的红叶东家还没有“二嫁”,但在“二嫁”之前,简直与戏里一模一样!

  ……

  “这简直是胡言乱语!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周氏难得出门一趟,谁知道却恰好碰见大街上正在演这出戏。

  起初她是因为“红花”这个名字听了两句,然后发现这个红花还有一手好厨艺,不禁好奇地停下又听了一段。

  谁知道越听越不对劲儿,怎么这出戏与自家的情况这么像!

  周氏越听越气,尤其是听到旁边的人提及自家,提及红叶和二郎,又提及蒋宁柔,周氏终于明白,这出戏就是在讥讽他们呢!

  她当即气愤离去,回来就把大家都叫回家来。

  几日前,殷怀策带着费严清等人终于归来。

  原本说着多则五日的出城,谁知道最后竟是走了一个多月,可把周氏和栾红叶担心坏了。

  但现在他平安回来了,她们的心也定了,周氏这才出门逛街,打算买些料子回来给大家做几件衣裳,却不想听见了这出戏。

  “红叶,怀策,你们知不知道现在有一出戏叫《二嫁二郎》,说的就是咱们家的事!如今都传遍了大街小巷,关键是,那出戏说的不对,他都是胡说的,都是污蔑地!你们知不知道!”

  大家对视了一眼,栾红叶和怀柔立即一左一右扶着周氏坐下,怀章已经倒了一杯茶端过来,让周氏喝口茶消消气。

  周氏一看他们这个样子,哪里还不明白。

  “原来你们早就知道了,只瞒着我一个?若不是今日我出门巧合听到,你们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

  栾红叶给周氏抚着心口,温声劝说道:“娘,我们早在这出戏出来的第二天就知道了,但我们瞒着你是怕你听了生气,这不,你如此生气,若是气坏了身体可怎么办!”

  周氏狠狠一拍桌子,“我怎么能不生气?那戏里是怎么编排咱们一家的?他说我是贪享富贵,说你不守妇道,还说二郎是个窝囊废,我、我……”

  眼看周氏又要气得喘不上气,栾红叶连忙又是一阵安慰。

  这时候殷怀策也凑上前解释:“娘,你别急,先听我说。”

  “你说,你今天不给我说出个条理来,我就不依你!”

  “娘,其实我们知道这出戏是谁在背后编排的,而且对方的目的我们也清楚。但我们没有第一时间阻止,是为了让这出戏再继续热闹几日,最好热闹到人人皆知,到时候我们再出手,直接给对方迎头一击,让他的阴谋破灭!”

  殷怀策故意说的慷慨激昂,让周氏听了解气。

  果然周氏一听他们早有应对之策,立即着急问道:“你们打算怎么做,快与我说说。”

  “娘,你想想对方排这出戏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想污蔑咱们一家?但他还不敢明着污蔑,因为我是打败突厥的功将,红叶是皇上亲赐‘大齐忠魂’牌匾的忠义女英雄,他要是明着污蔑咱们,那就是说皇上识人不清。”

  周氏骂道:“他现在这样跟明着污蔑有什么两样?”

  殷怀策一拍手:“对啊,娘您都看得出来,难道皇上看不出来?”

  周氏一愣:“你是说,皇上也知道这出戏了?”

  “那是自然。”而且皇上知道还是他汇报的。

  这一次他离开京城这么久,也是事出有因,他一路追查至突厥,终于掌握了蒋岐宵与突厥大汉密谋的铁证。

  皇上十分满意他的差事,他便趁机把这件事汇报,并且解释了自己与栾红叶情定西凉一事,但同时也表达了他的忠君之心。

  因为皇上对他这趟差事的满意,所以这点“小事”便也不追究了。

  他觉得,时机已经到了,该是蒋家“还账”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