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春台 第174章 让祁蘅疼

小说:囚春台 作者:玛丽苏狗蛋 更新时间:2025-07-12 18:13:53 源网站:2k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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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祁蘅今日来,是来挑拨离间的。

  他想,怎么会有人比自己还爱桑余呢?

  他们之间的那些事,哪怕有谎言,可也有爱啊,有肌肤之亲,有切肤之爱。

  但此刻,他看着石桌上那些刺眼的红色婚庆物件。

  每一件都像一把钝刀,缓慢而残忍地切割着他的心脏。

  让他无从开口。

  那些廉价的金线绣花,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芒,嘲笑着他贵为天子却求而不得的狼狈。

  “你现在……想起来和他的从前了么?”

  祁蘅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话,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不甘心的问。

  桑余闻言微微一怔。

  她放下手中正在整理的同心结,抬眸看向祁蘅。

  那双曾经盛满对他顺从与畏惧的眼睛,如今反倒平静得像一泓秋水,只剩下作为一个百姓对帝王的恭敬。

  她如实回答:“没有完全想起来,只是零星的片段。”

  祁蘅眼中泄露出一点希望,他上前一步,“那你现在记忆里最多的明明是朕,怎么会喜欢上他呢?”

  他的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乞求,僵硬的笑了笑,想让自己显得没那么可怕:“十一年,桑余,你不会那么快忘掉的是不是?”

  桑余垂下眼帘,长睫在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无声的后退一步。

  “陛下说得对,宫中的十一年确实占据了我大半记忆。”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如刀,“可这三年里,他对我好的记忆,比在宫中十一年还要多。”

  祁蘅如遭雷击,站在原地,一个字一个字的消化着桑余说的话。

  他想起自己曾经如何对待桑余。

  那些以惩戒为名的折磨。

  那些以教导为义的操控。

  那些以宠爱为幌子的折磨。

  这些,好像才是他们记忆里最多的东西,

  “对不起。”

  祁蘅的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调,这三个字,是他作为帝王以来,从未对任何人说过的话。

  桑余摇了摇头,目光平静疏离,仿佛是在暗示让他快些离开。

  “曾经那些事,臣妇都快不记得了。陛下也不必放在心上。”

  不必放在心上?

  祁蘅在心中苦涩地问她,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

  这是我和你曾经亲密无间的证明。

  我连一块伤疤都舍不得去掉,那些记忆怎么可能放下?

  他看着她继续低头整理那些大婚用品,有一种想把这些一把火全都撕碎,尽数烧掉的冲动。

  他没有给过桑余的东西,其他人也不许给。

  可他不能。

  这样做,她就更不喜欢自己了。

  苦心追求一个女子喜欢的皇帝,未免太古怪了,祁蘅自嘲地想。

  可他曾经的确拥有过她的喜欢,所以现在才会想要回来。

  冷情的男人一旦动情,就会是刮骨流血的疼。

  他昨夜想了很多,从桑余刚入宫时的样子开始想起。

  那么小的一个女孩,瘦骨嶙峋,眼神却倔强得像头小兽。

  一直到她出宫时,遍体鳞伤,病骨消瘦,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她的救世主,可她从没有过得好过。

  “你现在还恨朕吗?”

  祁蘅听见自己问。

  他甚至想,恨也好,恨证明还没有放下他不是么?

  桑余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他。

  阳光穿过院中开满了花的木棉花树,在她脸上投下斑驳又雰雺的光影。

  和祁蘅苍白又平静偏执的面容丝毫不同。

  “不恨。”她轻声说,“李识衍说,他不想我的心里装着其他不重要的事,所以那些事,我都尽数放下了。”

  祁蘅胸口一阵剧痛。

  “朕可以……”祁蘅艰难地开口,每个字都像在吞咽碎刃一样疼,“朕可以补偿你。爵位、封地、金银珠宝……”

  “陛下,”桑余打断了他,眼神温和却坚定,“李识衍已经给了我最好的补偿——让我重新成为沈星。”

  祁蘅哑然。

  是啊,对一个被剥夺了身份与记忆的人而言,有什么比找回原来的自己更珍贵的补偿呢?

  她来本该有疼爱她的爹娘,有青梅竹**未婚夫。

  而不是成为他祁蘅见不得光的死士,等到身体残废,然后在血腥与黑暗中度过一生。

  一阵风吹过,掀起了石桌上的红绸。

  桑余连忙伸手按住,动作间露出一截手腕,祁蘅眼尖地看到那上面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疤痕。

  这么淡了。

  原来,她身上的疤痕是可以去掉的。

  只是自己从前,从没有想过给她去疤。

  李识衍一定花了不少心思和功夫吧?

  李识衍怎么对她怎么就这么好?

  好到让祁蘅愧疚,让他连一点可以插手离间的机会都没有。

  那么一个狡诈聪明的男人,真的能这么真心的喜欢她么?

  “这个……”他指了指石桌上的同心结,“是民间大婚都要用这个吗?”

  桑余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唇角不自觉扬起一抹真心的笑容:“是的,寓意永结同心。”

  永结同心。

  “很好看。”他干巴巴地评价,随即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不是昨日摔碎的那块惠嫔遗物,而是他自幼佩戴的龙纹玉佩。

  “朕也送给你一样东西。就当是朕的贺礼,毕竟曾经你我……”

  桑余连忙打断:“陛下言重了,我不能收……”

  “收下吧。”祁蘅固执地将玉佩放在石桌上,“毕竟朕当初赏给你的东西你都没带走……”

  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李识衍的声音从廊下传来:“陛下还是不要折煞内人了,这般贵重之物,实在不能收。”

  桑余抬头看去,李识衍已走了过来,向祁蘅行了一礼。

  他今日穿着靛青色长衫,腰间只系一块温润白玉,整个人如修竹般挺拔清朗,看样子今日应是休沐。

  “冯崇得知陛下龙体无虞,企图谋反但已然兵败,现被扣押在刑部大牢,”李识衍一一说道:“大学士与御史中丞联名密信,请陛下尽快回京定夺。”

  说话间,他已不动声色地将那枚龙纹玉佩重新递到祁蘅面前。

  祁蘅盯着玉佩,没说话。

  李识衍话里话外的意味不言而喻。

  他在赶他走。

  祁蘅笑了笑。

  他真的很想把这个人提出去,杀了,碾碎他,生吞活剥,让他后悔接近桑余,后悔抢走他的东西……

  “朕知道了。”

  但他只是接过玉佩,然后转向桑余,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你好好养身子。”

  他还想说,如果过得不好,他随时都可以来接你。

  只见李识衍顺势握住桑余的手,温声道:“陛下放心,微臣会照顾好内子的。”

  他拇指轻轻摩挲着桑余手腕上那道淡疤,动作熟稔又亲昵。

  祁蘅看着这一幕,将手缓缓缩进袖子里,死死的捏紧。

  那是她为他留下的疤。

  是属于他的。

  却被李识衍这样心疼温柔的对待。

  凭什么?

  祁蘅的头皮疼的厉害,好像下一刻就会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