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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初的大坤军营,潮湿的暖风裹挟着草木气息,拂过大坤军营的旌旗。

  吴承安伏在营外三丈处的草甸中,呼吸轻缓如蛇。

  他眯起眼睛,双目凝神,将营内布防尽收眼底——辎重营位于西北角,由四名持戈甲士把守,前营箭楼上站着两名弓箭手,每隔半刻钟会巡视一次。

  而中军大帐前,因为赫连铁不在此地,所以并未有人在中军大帐巡视。

  “时候到了。”

  吴承安唇角微勾,从腰间皮囊中取出火折子。

  “嗤!”

  橙红的火苗骤然窜起,顺着麻绳如毒蛇般游向粮垛。

  吴承安却已翻身滚向侧翼,迅速离开此地。

  第一缕黑烟腾起时,大坤士兵尚未察觉。

  直到火舌“轰”地吞没半座营帐,才有撕心裂肺的吼声炸响:

  “不好了,辎重营帐走水了!”

  军营再次沸腾。

  吴承安混在奔涌的士兵中,铁盔压低,长枪倒提。

  他刻意模仿着大坤军士的口音,跟着人群高喊:“快取水来!”

  右手却悄然摸向腰后的短刀。

  混乱中,一名满脸雀斑的年轻士兵撞到他身上。

  “对、对不住……”

  少年慌忙道歉,却在抬头时愣住——这面孔陌生得紧。

  寒光闪过。

  吴承安的短刀自下颌刺入,贯穿颅骨。

  他揽住瘫软的尸体,假意搀扶:“兄弟怎么了?”

  顺势将人拖到辎重车后,整个过程行云流水,附近提桶奔跑的士兵竟无一人侧目。

  粮仓和辎重营的火势已无法控制。

  吴承安借着浓烟掩护,绕到马厩后方。

  这里站着个偷懒的老兵,正对着火场啐唾沫:“直娘贼,这个时候怎么会走水……”

  话音未落,长枪尖已从后背透出前胸。

  吴承安捂住他的嘴,轻轻放倒,顺手扯下老兵腰间的酒囊泼在草料上。

  火折子一闪,新的火头“噼啪”爆开。

  “马惊了!”

  二十余匹战马嘶鸣着冲出火场,铁蹄将救火队伍冲得七零八落。

  吴承安趁机潜入后厨区域,这里空无一人——厨子们都去救火了。

  他踢翻油瓮,菜油汩汩漫过地面。

  当火苗舔上灶台时,整座帐篷“轰”地化作火球。

  热浪掀飞帐布的刹那,吴承安早已闪到十步开外。

  前营箭楼下,三名守军正抻着脖子张望火场。

  “不对劲!”

  络腮胡百夫长突然握紧刀柄:“粮仓,辎重和后厨同时起火!”

  破空声骤响!

  第一箭射穿喉咙时,另外两人尚未反应过来。

  第二箭贯穿左边士兵的眼窝,第三箭则钉入最后一人张开的嘴巴,三具尸体几乎同时倒地。

  吴承安从阴影中走出,指节抚过长弓弦,脸上露出一抹冷笑。

  他拾起掉落的火把,随手抛向最近的帐篷。

  当第五处火头燃起时,军营彻底乱了套。

  “有奸细混进来了!”

  “所有人原地列队!”

  “该死,有人在故意放火,快点找到那人!”

  “一定要抓住那该死的**,居然烧了我们这么多营帐。”

  千户们的吼声淹没在嘈杂中。

  而这时,吴承安甚至帮着一队士兵抬起水桶,途中“不小心”撞倒火盆,又引燃了兵器架。

  在吴承安的刻意安排之下,更多的营帐被点燃,这也使得现场更加混乱。

  趁着混乱,吴承安时不时杀一些落单的大坤军士。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吴承安蹲在营墙阴影里清点战果:十七具尸体,五处主要火场,整个军营已乱作一锅粥。

  箭楼上幸存的哨兵突然敲响警锣:“树林方向有人!”

  这正是他等待的信号——那些搜山的敌军果然被火光引回来了。

  他放火扰乱此地的目的就是吸引这些人回来,只有对方离开,他才能穿过树林,返回辽西府。

  对方这么多人在树林中搜查,他可不觉得自己一个人能杀出去。

  声东击西,调虎离山才是最好的选择。

  当第一批骑兵冲进营门时,吴承安已翻出西墙。

  他像幽灵般穿过三十丈的开阔地,在追兵火把照到前滑入树林。

  腰间赫连铁的的首级袋轻微晃动,这是他此次的战利品,准备回去献给师父的。

  晨雾弥漫的榉树林中,吴承安嚼着顺来的馒头,耳畔是敌军收兵的铜哨声。

  他仔细抹去长枪上的血迹,突然轻笑出声。

  之前经过饮马池时,大坤军士在那边打水,他顺势将那五人给收拾。

  东南方天际泛起鱼肚白。

  吴承安系紧首级袋,身影没入晨雾。

  身后的大坤军营浓烟滚滚,像一座巨大的烽火台,向辽西方向传递着无声的捷报。

  吴承安在林内快速穿梭,身影如鬼魅般掠过灌木与树影。

  他步伐轻盈,每一步都精准地避开枯枝落叶,不留半点痕迹。

  五月的树林本该虫鸣鸟叫不断,可此刻却静得诡异,连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就在即将冲出树林边缘时,他猛然停下脚步,浑身肌肉瞬间绷紧。

  多年的丛林经验让他嗅到了危险——太安静了,安静得不像活物该有的气息。

  他悄无声息地攀上一棵粗壮的古树,藏身于茂密的枝叶间,锐利的目光扫视四周。

  很快,他发现了端倪。

  前方的地面上,几片落叶的分布极不自然,隐约可见细绳紧绷的痕迹,显然是绊索陷阱。

  再往远处看,几棵大树的枝叶时不时轻微晃动,可此刻并无风。

  “有埋伏!”

  吴承安脸色一沉,眼中寒芒闪烁:“看来他们虽然回营救火,却还是留了后手。”

  他冷笑一声,摘下背后长弓,从箭囊中抽出三支箭,手指轻捻,搭弦拉弓,动作一气呵成。

  “嗖!嗖!嗖!”

  三箭连发,破空之声未落,远处树冠上已传来闷哼,三具尸体接连坠落。

  埋伏的弓箭手甚至来不及反应,便被精准射穿咽喉。

  吴承安动作不停,再次搭箭,瞄准另外两处晃动的枝叶。

  “噗!噗!”

  又是两箭,树影间传来两声惨叫,随即重物砸地的闷响传来。

  短短几个呼吸,他已射杀五人!

  “敌袭!放箭!”

  远处终于有人嘶吼出声,随即弓弦震动,箭雨朝他藏身之处倾泻而来。

  吴承安早已跃下树干,身形如猎豹般低伏疾冲,精准避开地上的绊索和陷坑。

  他速度极快,几个纵跃便冲出树林边缘。

  然而,就在这时,其他方向的伏兵听到动静,怒吼着朝他合围而来!

  “杀!别让他跑了!”

  数十名大坤军士从两侧包抄,长矛如林,寒光闪烁。

  吴承安眼神冰冷,右手已按在腰间短刀上,准备血战突围。

  “嘶聿聿!”

  突然,一声熟悉的马嘶从远处传来!

  吴承安猛然抬头,只见一匹通体雪白的战马如闪电般冲来,鬃毛飞扬,四蹄踏地如雷!

  “追风?”他眼中闪过惊喜。

  这匹白马正是他五年前亲手养大的坐骑,通灵性,极通人性。

  昨夜他潜入敌营前,曾将它放归山林,没想到它竟在此刻出现!

  “好马儿!”

  吴承安大笑一声,纵身一跃,稳稳落在马背上。

  追风长嘶一声,前蹄高扬,随即如离弦之箭般冲出!

  身后的大坤军士怒吼连连,箭矢破空射来,可追风速度太快,转眼间便冲出射程。

  吴承安伏在马背上,回头望了一眼追兵,嘴角扬起一抹冷冽的笑意。

  一人一马已绝尘而去,直奔辽西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