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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太放心,只有侯爷和夫人。”

  严氏听李嬷嬷这么说,脸色这才稍稍好了几分,她对李嬷嬷点了点头。

  随即,李嬷嬷行至荣安堂门外:“请侯爷、夫人。”

  宋萧然和崔氏一前一后走近荣安堂。

  二人虽然是同来的,但明眼人一眼便能瞧见,这二人之间的气氛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往日里,崔氏亦步亦趋,满眼所及全都是宋萧然,而现如今——

  她再看宋萧然时,眼里已没有了光亮。

  夫君的背叛,养女的欺骗,亲女的疏离,让崔氏感觉自己像是置身于一片汪洋之中,他们用一块一块巨大石头砸向自己。

  她是那么的伤心,那么的无能为力。

  唯一,便从未想过自己是否错了。

  二人行至严氏面前,宋萧然撩起了衣摆,毕恭毕敬地朝严氏跪了下来,叩首道:“儿子恭贺母亲寿辰,恭祝母亲萱堂日永,婺宿腾辉,愿岁岁今朝,福寿双全,岁岁无忧。”

  崔氏也跟着跪了下来:“恭祝母亲岁岁安康,福寿绵长,永享天伦。”

  严氏对这夫妻二人难得露出了一丝笑模样,微微颔了颔首:“起来吧。”

  她朝身侧的李嬷嬷伸出了手。

  李嬷嬷立马递上了两个红色荷包。

  严氏将两个荷包递到了二人的手中:“你们的心意老身收下了。”

  宋萧然笑着接过了崔氏递来的荷包:“母亲,前院的戏台子正演着您喜欢的《麻姑献寿》,儿子扶您去前院。”

  说着,他举步上前,从宋南絮的手中接过了扶着老太太的差事。

  宋萧然见崔氏臊眉耷眼地杵在原地,眼里闪过了一丝不悦,狠狠地瞪了崔氏一眼,朝着老太太另一侧努了努下巴。

  崔氏虽素日里只知道围着夫君转,但毕竟是世家大族出身的嫡女,在这种场合下还能够保持应有的端庄。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心里恼怒,扶住了严氏的另一侧胳膊,朝着安远侯府外院走去。

  安远侯府老夫人大寿,往来皆权贵。

  明面上随着老夫人到前院听戏,但明面上——

  宋南絮冷然一笑。

  她的这位父亲大人,还真是好算计,接着祖母寿辰的由头,满堂皆是他可结交的权贵。

  宋萧然扶着老太太,一路走来,迎接着朝中官员的祝贺声。

  在主位正座前,伺候严氏落坐。

  戏台之上,青衣唱腔极佳,正唱道:“瑶池领了圣母训,回身取过酒一樽。近前忙把仙姑敬,金壶玉液仔细斟。饮一杯来增福命,饮一杯来延寿龄。愿祝仙师万年庆,愿祝仙子寿比那南极天星——”

  忽听得前院外庞大管事高声喊道:“许国公府小公爷到。”

  前些时日,端淑大长公主以神宗亲赐的仪仗来接安远侯府女眷参加赏花宴,金陵城中人尽皆知。

  今日,老夫人寿辰,宇文胤珣亲自登门道贺,看见安远侯府是当真入了端淑大长公主的眼。

  只不过——

  一道道的目光投在了宇文胤珣的身上。

  或探究,或审视,似乎在场的众人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来一般。

  但,宇文胤珣依旧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脸上不惊一丝一毫波澜,仿佛,连日来关于端淑大长公主的流言蜚语压根就不存在一般。

  宇文胤珣径直走到了严氏面前,端得恭敬行了一个后辈大礼:“晚辈宇文胤珣见过安远侯老夫人,恭贺老夫人大寿,愿老夫人福如东来,寿比南山。”

  说罢,他侧首,朝身后看了一眼。

  随即,便有两名紧随他而来的两名小子,合抱着一个蒙着红绸的贺礼走上前来。

  宇文胤珣掀开了红绸。

  紫檀雕花的底座上,赫然是一块巨大的寿山石摆件,其上雕功精湛,雕刻这八仙拜寿图。

  “晚辈代家父、家母送上贺礼一点心意聊表敬意,还望老夫人笑纳。”

  严氏莞尔颔首:“有劳宇文公子替老身多谢殿下和许国公一番美意。”

  她侧目看了一眼宋萧然,轻轻地点了点头。

  宋萧然起身:“来人,请宇文公子上座!”

  在贾荣的带领下,宇文胤珣坐在了宋萧然的下手上位。

  须臾,陆陆续续的宾客登门,恭贺严氏大寿的贺礼流水似的进了安远侯府的大门。

  宋萧然见下了请柬的宾客尽数到场,侧目看了一眼一直侍奉在侧的薛宝瑞、贾荣二人,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二人可以开席了。

  薛宝瑞和贾荣相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开席。”

  “侯爷!”

  忽然,一道清朗的男人由远及近而来。

  那声音极是好听,温和中满含书卷之气,又带着三分慵懒,却叫人听时,又觉得其中另外一股久居高位的威严与肃穆感。

  众人寻声望去,远远瞧见一道人影,自有一副浑然天成的傲骨。

  那公子一袭白月锦袍,腰间系着墨玉缀银铃的丝绦,步履款款而来。

  他眉目如画,眼似含星,鼻梁高挺,唇似点绛珠,他面带浅浅笑意,恰似春风拂过湖面,将温润如玉的气质展露无遗,尽显儒雅风流。

  此人不是萧止还能是谁!

  宋南絮坐在严氏身侧,远远瞧见,险些笑出了声。

  往日见惯了他一副浪荡模样,今日一本正经起来,倒有些不适应。

  众人瞧见了萧止,齐齐起身,拱手见礼,席开上百,整齐划一,竟异口同声,毕恭毕敬地道:“参见相爷!”

  萧止却恍若未见,径自走到了严氏面前。

  他右手在上,左手在下,放于身前,身体略略前倾,端行了一个作揖的万福礼:“晚辈萧止,听闻老夫人大寿,特此前来为了老夫人拜寿。”

  宋萧然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全然不敢相信站在自己的面前,对自家母亲行了大礼之人,竟然会是萧止。

  这位丞相大人,自三年前便深居浅出,即时皇家宴席他也不曾露面。

  没想到,自己不曾下过请柬,萧止竟然来为母亲拜寿。

  宋萧然倏地结巴了起来:“萧……萧……相!”

  萧止微微勾唇,似笑非笑地看着宋萧然:“侯爷未曾给我下过请柬,该不会怪我不请自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