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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谅?”

  宋南絮仿若听见了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一般,笑弯了腰,笑红了眼。

  崔氏被她笑得心里直发毛:“絮儿,母亲真的知道错了!”

  迟到的亲情比草**。

  自己回府已经有一段时日,在崔氏知道宋涵烟的身份前,红宝石的头面送到悠然居,不值钱的红玉髓就送给自己,她这哪里是知道错了,这是分明不想帮情敌养女儿了。

  宋南絮笑了半晌,直到笑出了眼泪。

  她抽出了襟口上的帕子,卷了起来,轻轻地拭掉了眼角的泪花:“你知道这五年来我过的是怎样的日子?未经人苦,莫劝人善!我今儿仍能唤你一声母亲已是仁至义尽,你想要让我原谅,抱歉!我做不到!”

  这是宋南絮唯一能够对崔氏说的话。

  前世,当宋萧然和宋昭将白绫绕在她颈子上的时候,她看见崔氏出出现时,原以为母亲会是她最后的救命浮木,却不曾想崔氏才是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挣扎,她哀求,可当她的亲生母亲按住了她挣扎的双腿时,宋南絮却忽然不再挣扎,她不曾在崔氏的眼睛里看见一丝心疼,耳畔只有那一句:“絮儿,你别怪母亲,你若不死,你妹妹的婚事就为难了,你听话,别动,忍一下就不疼了!!”

  忍一下就不疼了!

  这句话如同魔音灌耳,曾无数次出现在她的耳畔。

  现在,她心如磐石一般,就算是崔氏跪在她的面前,她也绝不原宥。

  让那些前世伤害过她的人惨死,简直是太便宜他们了。

  宋南絮要一点点毁掉他们的希望,让他们亲眼看着一切在自己的面前崩塌,给他们希望,再让他们绝望,这样才足够有趣。

  宋南絮眼神淡漠疏离地看了崔氏一眼:“我还要去照顾祖母用药,就不陪母亲说话了。”

  话落,她扶着青雀的手,只留给了崔氏一个冷傲的背影翩然离去。

  崔氏只感觉自己的心头像是有什么东西被钝刀子挖掉了一块,身子一下没站稳,倏地一个踉跄。

  身后紧着她的花、田两个妈妈立马扶住了她:“夫人!”

  崔氏眼泪夺眶而出。

  她死死地攥着花妈**手,声音哽咽着道:“你们说絮儿是不是恨透了我才会同我说这样的话!?”

  花、田二人对视一眼。

  花妈妈赶忙宽慰道:“夫人,您放宽心,大小姐是一时间转不过弯来,等她想明白了,自然是知道您从前那么做都是为了她好!”

  “她会想明白吗?!”

  崔氏拭了拭眼下的泪痕,将信将疑地看着自己的几个陪嫁。

  田妈妈连忙道:“会的,会的,夫人的一片慈母之心,奴婢几个瞧着都是一片动容呢。”

  崔氏叹了一口气:“希望吧。”

  荣安堂。

  宋南絮伺候严氏喝了药,门外便传来了李嬷嬷的声音:“老太太,姑娘,老爷身边的薛宝瑞来了。”

  严氏微一蹙眉:“他来作甚?”

  她从宋南絮手中接过了茶盏,漱了口,吐掉了嘴里的苦涩味。

  宋南絮夹了一块蜜饯果子放进了老太太嘴里:“是孙女儿让他来了。”

  严氏口含蜜饯,嘴里的苦味淡了许多,她抬眸,略带疑惑地看着宋南絮。

  宋南絮:“李嬷嬷,把人带进来吧。”

  “是。”

  门口的李嬷嬷应了一声,须臾,她便带着薛宝瑞同一名媳妇子走进了荣安堂。

  薛宝瑞熟悉安远侯府的规矩,恭敬地朝严氏行了一礼:“请老夫人安。”

  跟在他身侧的媳妇子有样学样:“请老夫人安。”

  严氏微一蹙眉,很是不解宋南絮用意。

  宋南絮抬眸看了一眼娟娘,为严氏解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祖母。

  严氏闻言,脸色变了变,声音也不仅沉了两分:“哼!你母亲身边的那几个陪嫁越发不成样子了!!”

  她叹息着,摇了摇头。

  回想当年崔氏刚刚嫁进门的时候,她身边的几个陪嫁也都是如花似玉的姑娘家,自打许婚给了宋萧然身边的客卿、长随和管事,再加上,崔氏不擅管家,纵容得她们越来越没有规矩。

  如今,薛宝瑞家的花妈妈更是使唤人去谋害一个外室极其子女。

  老太太经历过老侯爷宠妾灭妻,自知大宅院里的女人们生活的艰苦,也看不惯男人一房接着一房的纳妾,更瞧不上养在外边的女人。

  可是——

  这也不能成为花妈妈草菅人命的理由。

  更何况,她现在是安远侯府中人,在外的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安远侯府。

  若这事当真让她办成了,以老太太对崔氏的了解,就算是崔氏知道了,也不过是言语上责备两句,最后多是帮衬着遮掩了过去。

  老太太握住了宋南絮的手,轻轻地拍了拍:“这事你做的对!那起子婆子现在行事没个分寸,你母亲又是个耳根子软的,你这么做也是全了她的脸面,也省的外人说咱们安远侯府的媳妇,武安侯府的姑娘不把人命当回事。”

  宋南絮颔首道:“孙女儿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应允了薛先生,让他将人送到您这里来,就算是花妈妈再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她也不敢动您身边的人。”

  严氏闻言点了点头,说道:“那就把人留下来吧。”

  她侧目看了一眼李嬷嬷:“给她寻一个轻生些的差事。”

  李嬷嬷颔首道:“是。”

  薛宝瑞见老太太应允了下来,脸上是藏不住的高兴。

  他拉着娟娘忙不迭跪下,齐齐叩首道:“多谢老夫人照拂,多谢老夫人照拂。”

  严氏抬了抬手:“去吧。”

  薛宝瑞和娟娘起身,躬身退了出去。

  待房中只剩下了祖孙二人时,严氏抬眸凝望着宋南絮:“絮丫头,你老实和祖母说,你卖了薛宝瑞这么大的人情,所图他什么?”

  宋南絮站了起来,朝着严氏屈膝道:“祖母明见,孙女儿做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

  严氏一错不错地望着自己留存在世的这点血脉。

  半晌,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起身将宋南絮扶了起来,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祖母知道这些年委屈了你,不管你想要做什么,都要记着祖母永远在你身后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