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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在陈策的欢迎下,他们纷纷将这份决心当众宣示出来,既是表态,也是寻求一个保障。

  看着群情踊跃的景象,陈策脸上的笑容更加真切了几分。

  这些地头蛇分布南方各地,他们主动配合,将大大减少未来收复南方、推行新政的阻力。

  “好!诸位深明大义,心系黎庶,献土归公,以利万民,此乃真正贤达之举!本公在此,代将来必能共享太平的江南、荆楚、岭南父老,谢过诸位高义!”

  陈策高举酒杯,“诸位的诚意与远见,本公铭记!”

  “待扫平叛逆,凡于国于民有功者,本公绝不吝封赏,必使诸位才能得展,家业在新世之中,亦能根深叶茂,更胜往昔!”

  “这杯酒,敬诸位同心同德,共襄盛举!干!”

  “谢国公爷!”

  “愿随国公爷,再造太平!”

  “干杯!”

  陈策仰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南方豪强代表们无不热血沸腾,激动地举杯相和。

  “愿随国公爷,扫清寰宇,还天下朗朗乾坤!”

  周淮安、周伯安、许山河、蔺阳、林栖鹤、薛金凤等此时纷纷举杯,齐声应和,声震屋瓦,将这场宴席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杯盏相碰的声音,仿佛旧时代的丧钟,笑谈声中弥漫着对即将到来的新朝的无尽憧憬。

  ……

  宴会一直持续到黄昏才结束,黎民军也就这么停驻了一天,仿佛一点也不急着进京。

  入夜,车辇内一片寂静,气氛与宴会时截然不同。

  除了沈浪和杨威,北疆的核心班底——林栖鹤、霍青、于峻、徐建业、薛金凤、廖大智、潘兴民、**、宋岩、杨英齐聚于此。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却驱不散那份无形的压力。

  文武们敏锐地察觉到了今日的不同寻常,一个个挺直了腰背,收敛了宴后或兴奋或放松的神情,正襟危坐,目光或直视前方,或落在陈策身上,等待着。

  沉默持续了许久,仿佛连时间都在此刻凝固,没有烛火,甚至连细微的噼啪声都听不见。

  终于,陈策开口了,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从北疆打到草原,打到辽东,打到雍仲高原,如今距离京城只剩下最后百多里了。”

  “兄弟们。”

  他看着众人,微微一笑,语气带着感慨,“没有你们,就没有今日的局面,就没有今日的我,现在这里没有外人了,我也不装了,今晚咱们敞开天窗说亮话。”

  众人精神一振,知道重头戏要来了,屏气凝神听着。

  “京城就在眼前,罗煜蹦跶不了几天了,灭了此獠,大乾这艘破船也就宣告到站了。”

  “那时,我将登基称帝,建立一个前所未有的新王朝。”

  陈策这直白话一出,所有人的心跳都不由自主地加速,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涌上心头。

  尤其是廖大智和于峻,他们俩都是军户出身,原本那是在地里刨食的泥腿子,当时追随主公他们根本没多想,又怎么敢相信仅仅四年过去,会走到今天?

  这感觉如梦似幻,却又无比真实,幸福的让人晕眩。

  徐建业等人虽然比他俩追随陈策的迟,但也没迟多久,此时个个难掩激动,胸膛起伏。

  “而你们,”陈策的声音再次响起,将众人的注意力抓回,“都将成为新朝的开国元勋,真正的从龙功臣!荣华富贵,青史留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主公!”

  于峻第一个忍不住,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我…我这条命,从跟着您那天起,就是您的!能…能亲眼看到您坐上那个位置,我…我这辈子值了!死了都值!”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

  “我也是!主公!”廖大智也声音哽咽道,“没有您,我廖大智还在战场上搬尸体,说不定早就烂在哪个尸坑里了!”

  “能有今日,做梦都不敢想!我廖大智这辈子只认您一个主公!不,只认您一个皇帝!”

  其他人刚准备开口,陈策一抬手,顿时都安静下来。

  他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甚至带着一丝陌生的冷冽。

  陈策站起身,缓缓踱步,无形的威压笼罩了整个空间,“我知道,你们的忠心无可指摘,你们至今为止的表现也都很出色,我都看在眼里,我都知道。”

  “你们跟着我东征西战,流血流汗,战功赫赫,也吃了不少苦,就算有些小毛病,也无伤大雅,我并非眼睛里掺不得沙子。”

  “只要不逾矩,不祸害百姓,不影响大局,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见了。”

  “可是。”

  陈策陡然停住,目光如同刀锋扫过一张张熟悉的脸,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不久之后,你们就不再是冲锋陷阵的将领,不再只是管理一方的小头头了!”

  “你们将是新朝的柱石,是手握重权的公卿大臣!”

  “是掌管朝堂、统御万军、牧守一方的封疆大吏!”

  “你们的一句话,可能决定千万人的生死!你们的一个念头,可能影响整个王朝的兴衰!”

  “告诉我!”

  他猛地向前一步,目光如电,“当你们坐在那高高在上的位置,手握生杀予夺的大权,被无数人阿谀奉承,被无数金银财宝,被满屋娇妻美妾环绕时…”

  “你们,还能像今天这样,严守纪律,恪守本心吗?”

  “一年之后呢?”

  “五年之后呢?你们会不会觉得,劳苦功高享受一点特权,捞一点好处,是天经地义?”

  “十年之后呢?你们会不会觉得,这天下本就是你们跟着我打下来的,你们和你们的子孙后代,就该世世代代高人一等?”

  “就该拥有享不尽的富贵和特权?那些百姓就是些泥腿子,就该匍匐在你们脚下?”

  “二十年之后呢?!”

  陈策的声音如同惊雷,在车厢内炸响,每一个字都重重敲打在众人的心上,“当你们垂垂老矣,想让你们的子孙承袭你们的权位时,还会记得我们当初为什么造反?还记得那些在北疆冻饿而死的流民?还记得雍仲高原上被剥皮抽筋的奴隶?还记得我们为什么要推行新政,为什么要废除奴隶制,为什么要将土地分给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