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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诉我!”

  “到了那时,你们,或者你们的后代,会不会也变成新的僧侣老爷?新的奴隶主?新的杨毅?新的罗煜?新的娄峰林!”

  “会不会也骑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视他们如草芥,把黎民为重的誓言抛到九霄云外?!”

  “会不会也为了保住自己的权势和富贵,勾心斗角,结党营私,甚至…动摇国本?!”

  一连串犹如重锤的诘问,让车厢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众人刚才的激动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无言的窒息感和没有自信的深深不安。

  “这番话虽然重,但你们应该清楚,这并非虚言恫吓。”

  陈策语气放缓,“我今日说的话,句句发自肺腑,关乎我们至今所付出的一切,关乎我们即将获得的滔天权势,更关于这天下黎民的福祉、无数代人的未来。”

  “你们都知道我修为精进神速,远超常理,事到如今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我的确突破了先天境,而且,已接近三关。”

  此言一出,犹如在平静的湖水中投入一块巨石!

  先天境...接近三关?!

  尽管众人早有预料,但此刻听到主公亲口承认,并且是早已突破二关已接近三关,依然在众人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陈策将众人的震惊尽收眼底,语气带着一丝莫名意味,“这意味着什么,你们想过吗?”

  “意味着,我的时间,会很多,很多,非常多。”

  “而你们,”他的目光扫过一张张隐有所悟的面孔,叹了口气,“兄弟们,恕我直言,纵使你们未来位极人臣,享尽人间富贵,你们之中,又有几人能突破先天境?踏上这超凡脱俗之路?”

  陈策没有等他们回答,答案早已不言而喻,“所以,兄弟们,你们都会走在我的前面。”

  “主...”

  “不止是你们。”

  他抬起头,看向车辇外皎白的圆月,“你们的儿子,你们的孙子,你们一代又一代的后人…只要一抬头,都能看到我。”

  “我说这话,不是想用即将获得的帝位来压你们,也不是用你们的后代子孙敲打你们。”

  “我是想告诉你们,我想要建立的王朝...”他转头看向众人,眼中仿佛燃烧着熊熊火焰,“绝不是你们现在能想象的样子!”

  他语气骤然高昂起来,“这个王朝,将会无限的广阔!”

  “它的疆域会越来越远!”

  “它的敌人会越来越强!”

  “它要解决的问题会越来越复杂,它要攀登的高峰会越来越险峻、越来越高!越来越高!”

  “你们以为打下京城,坐上龙椅,就是终点?”

  “不!”

  “那只是起点!一个更大、更波澜壮阔时代的起点!”

  “你们永远都会有事情做!你们的儿孙也永远会有事情做!这不是一个可以躺在功劳簿上享福的王朝,而是需要不断奋进、永远不会停下步伐的王朝!”

  他的目光再次变得严肃,甚至带着一丝恳切,“我希望,你们能始终跟上我的脚步!跟上这个王朝不断向前狂奔的步伐!”

  “用你们的勇武,用你们的忠诚,用你们永不僵化的头脑,去学习,去适应,去开拓!”

  “不要被眼前的权力和富贵蒙蔽了双眼,不要被安逸消磨了斗志,更不要因为私欲膨胀,因为妄自尊大,因为想要为子孙后代谋取所谓永恒的特权和富贵,而做出无法挽回的错误!”

  “你们是我陈策的兄弟,是与我起于微末之中,一起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手足!”

  “我珍视这份情谊,远胜于那高悬庙堂的帝位!”

  “所以...”陈策深吸一口气,拳头握紧,“我真的不想有朝一日,不得不对你们动刀。”

  “明白吗?”

  车辇内,落针可闻。

  听完主公的话,众人没有感受到半分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寒意,字字句句皆是滚烫的兄弟情义与对他们的殷殷期盼。

  尤其是那句“珍视这份情谊,远胜于那高悬庙堂的帝位”,像一道惊雷,劈开了众人心中最后一丝因权力即将登顶而滋生的忧虑,只剩下被珍视的感动。

  这群大老爷们,此刻竟一个个红了眼眶,喉头耸动。

  一个身影霍然离座。

  是林栖鹤。

  这位被陈策视为心腹谋臣、以其智谋与管理能力在北疆阵营中地位举足轻重的军师,此刻脸上再无半分平日里的儒雅从容。

  他双颊因激动而泛红,眼中隐含泪花,没有丝毫犹豫,林栖鹤身形一矮,双膝重重跪在陈策面前的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俯身下拜,额头触地。

  “主公…”

  林栖鹤再抬起头时,声音因为哽咽而颤抖,“主公今日肺腑之言,如晨钟暮鼓,振聋发聩,更如醍醐灌顶,涤荡肺腑!”

  “栖鹤…栖鹤…”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情绪,“栖鹤追随主公,始于当初的幽州城,得闻主公阶级之论时。”

  “那一刻,栖鹤便知,眼前之人非是寻常枭雄,乃开辟万古未有之新天的真命之主!”

  他目光灼灼,直视着陈策,眼中充满了敬仰,“事实也如此,自追随主公以来,栖鹤无一日不在仰望主公之智识,无一刻不在学习主公那超越时代的远见!”

  “从土改之策,到工商之兴;从扫平北狄,到覆灭佛国;从黎民为本之誓,到今日永续奋进之宏图…主公所思所想,所行所践,皆如天外惊鸿,令栖鹤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然栖鹤深知,人力终有穷尽,天道自有其限。”

  “栖鹤一介凡夫俗子,根骨愚钝,于武学一道,资质平平,聚罡之境于主公如履平地,于栖鹤却已是此生遥不可及之天堑。”

  “栖鹤…恐怕只能再陪伴主公,几十年光阴了。”他微微闭了闭眼,满是遗憾苦涩。

  然而,当他再次睁眼时,是一种燃烧到尽头的炽热决心,“但是栖鹤这颗头颅,这副心肝,这满腔热血,尚在当打之年!”

  “几十年够了!于栖鹤,是能为主公、为这即将诞生的盛世、尽我所有的黄金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