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王爷!麦城急报!”

  正躺在行军床上,看得津津有味的赵奕,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

  而一旁的楚王武德,则是一个激灵,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如何?战况如何?长歌他……守住了吗?”

  传令兵激动得满脸通红,他“噗通”一声单膝跪地,将手中的战报高高举过头顶,嘶吼道:“大捷!王爷!大捷啊!”

  “叛军十万先锋,由上将陈伯涛、王冲率领,猛攻麦城。赵将军身先士卒,亲率神机营,以……以惊雷、手雷拒敌!”

  “激战一日,叛军尸横遍野,丢盔弃甲,狼狈而逃!经初步估计,此战,我军……斩首过万!伤者不计其数!”

  “轰!”

  这个数字一出来,帅帐之内,除了赵奕和诸葛孔,所有人都懵了。

  武德更是如遭雷击,身体剧烈地晃了晃,满脸的不可置信。“斩首过万?这……这....我军伤亡如何?!”

  传令兵深吸一口气,说道:“我军……伤亡,不足千人。且多数,是被城下飞上来的流矢所伤……”

  “……”

  死寂。

  整个帅帐,都安静的过头了。

  伤亡不足千人,斩首过万?

  武德呆呆地看着那个传令兵,又看了看远处沙盘上麦城那个小小的标记,感觉自己的脑子像是被一万头**狂奔而过,留下了一片狼藉。

  这**……是人能打出来的战绩?

  他带了一辈子兵,可就算是当年他最巅峰的时候,面对十万大军,能做到一换五的战损比,都足以吹嘘一辈子了。

  可现在,不到一千换最少一万?

  神机营我以前也带过啊,也没这么猛啊,怎么到了赵长歌手里,就变得这么猛了?

  莫非……

  武德的脑海里,瞬间闪过在襄阳演武场上,那颗黑乎乎的铁疙瘩爆开时的场景。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移向了那个从头到尾,连姿势都没换一下,依旧在优哉游哉看小人书的年轻人身上。

  赵奕感受到他的目光,这才合上书,打了个哈欠。“皇叔,别这么看着我,我脸皮薄,会不好意思的。”

  他站起身,走到武德身边,拍了拍他僵硬的肩膀,笑嘻嘻地说道:“别慌,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激动什么。这都是常规操作,常规操作而已。”

  “皇叔,也就您运气好啊,你晚来洛阳一会,到时候第一个挨炸的,就是您啦。”

  武德:“……”

  他感觉自己一口老血堵在喉咙口,上不去也下不来,一张老脸憋成了猪肝色。

  ……

  与此同时,南境,长丰城。

  夜色如墨,武安的府邸书房内,灯火早已熄灭。

  一只信鸽悄无声息地从窗口飞入,落在一个黑衣人的手臂上。黑衣人取下信鸽脚上的竹管,恭敬地呈给黑暗中的一道身影。

  武安展开纸条,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只见上面只有两个字。

  “东风。”

  武安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

  终于……要来了吗?

  他走到书案前,重新点亮油灯,提笔在另一张纸条上,同样写下了两个字。

  “俱备。”

  将纸条塞回竹管,交给黑衣人。

  “送出去。”

  “是。”

  黑衣人领命,身影一闪,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武安吹熄油灯,重新回到黑暗之中。他走到窗前,望向镇南王府主院的方向,那里依旧灯火通明,隐隐还能听到丝竹之声。

  大哥……你为了一己私欲,弑父叛国,休怪做弟弟的,不念兄弟之情了。

  ……

  齐国,临淄,路寝殿。

  齐皇田白看着手中那份刚刚从南边传来的战报,脸上阴晴不定。

  “诸位爱卿,都说说吧,此事,该当如何?”

  阶下,国相后胜第一个站了出来,不知道是兴奋还是害怕。“陛下!赵奕小儿果然狂妄自大,此乃自取灭亡之道啊!”

  大将军乐易也跟着附和:“不错!我军只需陈兵边境,坐山观虎斗。待他双方两败俱伤,我大齐铁骑便可渔翁得利!”

  只有苏芩,站在那里,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他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以他对赵奕的了解,那个年轻人,绝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

  田白看他没说话,便点名道:“苏爱卿,你怎么看?”

  苏芩出列,躬身一揖:“陛下,臣以为,此事……有诈。”

  “哦?”田白来了兴趣。

  “赵奕此人,诡计多端,其用兵之法,向来不拘一格。绝非寻常兵法可为。恐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苏芩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凝重。

  “那依你之见呢?”

  “臣以为,当按兵不动,静观其变。但可暗中增兵二十万于渔阳郡,做出随时西南下之势。若周胜,我等便说是防备北狄卷土重来,若周败,我等便可顺势而为挥师南下,与武靖共分周地!”

  “好!”田白一拍王座扶手,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就依苏爱卿之言!坐收渔翁之利!”

  ……

  月夜,大江之上,水雾弥漫。

  数十艘伪装成商船的巨大战船,正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顺流而下。

  船头,李存孝一身布衣,看着远处漆黑的江岸线,沉默不语。

  他身后,一个同样作商贾打扮的副将,忍不住凑了上来,压低了声音:“将军,我军皆乃铁血将士,如今却要伪装成商贾,行此偷袭之事……这……这白衣渡江之策,虽是奇谋,可终究……有损我等威名啊。”

  “日后史官若是记上一笔,怕是会说我等胜之不武……”

  “你觉得,威名重要,还是弟兄们的命重要?”

  副将闻言一愣。

  “王爷将这三万精锐交到我手上,不是让我来博取什么千古虚名的。”李存孝转过身,那双虎目扫过甲板上那些同样沉默,却眼神坚定的将士。

  “他是让我,把他们,一个不少地,全都活着带回家!”

  李存孝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

  “我李存孝一人的名声算个屁!只要能让这三万弟兄,少死一个,少伤一个,别说让我扮商贾,就是让我扮娘们,老子也干!”

  “为了让他们能活着回去见爹娘,见老婆孩子,这千古的骂名,我李存孝一个人,背了!”

  话音落下,甲板之上,鸦雀无声。

  所有将士都看着他们的主帅,看着这个平日里只知冲锋陷阵的猛将,眼中渐渐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那名副脱下头上的布帽,对着李存孝,重重地单膝跪地。“将军……末将……明白了!”

  “噗通!噗通!”

  甲板上,三万将士,齐刷刷地单膝跪地,无声,却胜过千言万语。

  李存孝眼眶有些发热,他深吸一口气,猛地转身,再次面向南方那片漆黑的陆地,声音如同惊雷,划破夜空。

  “传我将令!”

  “全军换装!收起兵刃!”

  “目标——汉城!”

  (白衣渡江之策确实为人所不耻,拌作商人奇袭盟友,但是此刻李存孝是为帅,非将,同时赵奕是为平叛,而非背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