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郡守府,灯火通明。

  武明空想着战报上那句“据城死守,暂无大碍”,她几乎能想象到,那个坏蛋此刻正站在血肉横飞的城头,谈笑间指挥着一场胜负难料的血战。

  不行!

  她不能就这么待在襄阳!

  “杨健!”

  “臣在!”一直在门外候命的杨健一个箭步冲了进来,躬身行礼。

  “即刻给朕备马!朕要亲赴零陵!”武明空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

  杨健:“????”

  去……去零陵?去前线?

  杨健感觉自己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虽然不在洛阳,可魏峥那些阁老们的信件早就到了啊!千叮咛万嘱咐,陛下只是来荆州坐镇,鼓舞士气,绝不可再往前一步!

  “陛……陛下!”杨健问道,“您……您不是答应了阁老他们,坐镇荆州,遥控指挥吗?这……这怎么能去零陵啊!刀剑无眼,您……您是万金之躯啊!”

  “朕何曾答应了?”武明空凤目一瞪,理直气壮。

  杨健当场傻眼:“可是……可是王爷替您答应了,您也点头了啊!”

  “那是赵奕答应的,不是朕答应的!”武明空小脸一扬,把赵奕平日里耍无赖的看家本领学了个十成十,“再说了,朕当时只是觉得脖子有点酸,活动一下而已,谁说朕点头了?”

  杨健:“……”

  我……**?

  他张着嘴,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位振振有词的九五之尊。

  脖子酸?活动一下?

  陛下,还能这么玩?

  杨健内心在咆哮,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洛阳那帮老伙计的信里,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生无可恋”的绝望了。这**……这都是跟赵奕那个学的啊!

  “陛下!”杨健还想做最后的挣扎,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老泪纵横,“您不能去啊!自古君王不立危墙之下,您若是有个什么闪失,我大周的江山社稷可怎么办啊!”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武明空眼皮都没抬一下,幽幽地说道,“那朕这个君王,如今在外,说的话,难道就比不上将的话了吗?”

  杨健:“?????”

  不是,这句是这么用的吗?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武明空站起身,一股睥睨天下的帝王之气油然而生,“朕的赵王爷在前线为国死战,朕这个天子,岂能安坐后方,独享安逸?”

  她缓缓走到杨健面前,声音转冷:“杨健,朕问你,你是要抗旨吗?”

  “臣……臣不敢!”杨健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最后只能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此话一出杨建就知道自己劝不住了。

  能劝住这位姑奶奶的,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

  杨健从地上爬起来,失魂落魄地退了出去。一出大门,他立刻拉过一个心腹亲卫,咬牙切齿地低吼道:“备马!用最快的马!八百里加急!给老子把信送到零陵去!告诉赵王爷陛下要去前线!”

  ……

  入夜,南境,大江之上。

  一支伪装的船只,正静静地停靠在江心的暗礁之后。

  李存孝一身布衣,手中提着那柄标志性的大槊,站在船头,目光如鹰隼般盯着下游的方向。

  “将军,来了!”一名斥候飞奔来报。

  李存孝抬眼望去,只见月光之下,一支规模庞大的船队,正顺流而下,船上堆满了麻袋,隐约还能闻到粮食的香气。押送的南境叛军约有三千余人,一个个懒懒散散,显然没料到自己后院会起火。

  “按计划行事!”李存孝低喝一声。

  “十六字真言!王爷有令,尽量不伤性命,都是自己人!”

  一声令下,数十艘“商船”如同暗夜中的猛虎,从四面八方猛地冲出,瞬间将运粮船队包围!

  “敌袭!”叛军的惊呼声刚刚响起,迎接他们的,却不是漫天的箭雨。

  而是铺天盖地的渔网!

  “噗通!噗通!”

  无数叛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渔网罩住,如下饺子一般被拖进了冰冷的江水里。

  剩下的,看着周围船上那些手持雪亮兵刃,杀气腾腾的将士,二话不说,直接丢了兵器,跪地投降。

  一场教科书式的伏击战,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没用到,便已结束。

  李存孝看着被押上甲板,一个个冻得瑟瑟发抖的俘虏,挥了挥手。

  “去,给弟兄们煮姜汤,换上干净衣服,再弄点好酒好肉,让他们吃顿饱的。”

  一名副将不解道:“将军,他们可是叛军……”

  “叛个屁的军!”李存孝一瞪眼,“王爷说了,这都是被**骗了的可怜人!是咱们大周的兵!谁要是敢虐待俘虏,老子第一个饶不了他!”

  众将士闻言,心中一暖,齐声应诺。

  ……

  后半夜,零陵郡,帅帐。

  赵奕睡得正香,梦里他正指挥着武明空和楚嫣然,给他表演水上芭蕾。

  “王爷!王爷!醒醒!”

  一阵急促的呼喊声将他从美梦中惊醒。

  他睁开眼,就看到天一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块脸。

  “滚!大半夜的叫魂呢?”赵奕没好气地骂道。

  “王爷,襄阳,杨刺史八百里加急军情!”

  襄阳?八百里加急?

  赵奕的睡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一个激灵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襄阳出事了?

  “快!拿来!”

  天一将一份用火漆封口的卷宗递上。

  赵奕手撕开封口,只扫了一眼,整个人就僵在了原地。

  他脸上的表情,从惊恐到错愕,从错愕到茫然,最后,化作了一股哭笑不得的抓狂。

  “怎么了?是不是襄阳出事了?”

  帐帘被猛地掀开,闻讯赶来的武德一脸凝重地冲了进来,手里还提着裤子。

  赵奕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手里的那份“军情急报”,递给了他。

  武德狐疑地接过来,低头看去。

  【十万火急!王爷救我!陛下她……她要来零陵了啊!臣拦不住啊!——杨健泣血顿首。】

  武德:“……”

  帅帐之内,死一般的寂静。

  武德呆呆地拿着那张纸,感觉自己的三观,又一次被震得粉碎。

  他缓缓地,一寸一寸地抬起头,看着赵奕那张生无可恋的脸。

  半晌。

  “赵小子……”

  “你……你还是回去劝劝吧。”

  “这仗,你先别管了!我替你顶着!你赶紧回去,把你那败家媳妇给我劝住了!”

  “我武德带了一辈子兵,什么场面没见过?就是没见过女皇帝,还有女皇帝来前线送人头的。”

  “她一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是搁这度蜜月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