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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黎明奔赴汉东省委,他很担心,赵立冬口无遮拦,闯下大祸。

  省委大楼的会议室里。

  空气在一瞬间被抽干了。

  沙瑞金那句轻描淡写的问话,“这个黄翠翠,是谁啊?”

  像一把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京海市四位领导的心口上。

  市委书记林建国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嘴唇翕动了几下,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他感觉自己的喉咙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连呼吸都变得奢侈。

  市长赵立冬后背瞬间就被冷汗浸湿,紧紧贴着昂贵的衬衫,带来一阵黏腻的凉意。

  他的手在桌下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试图用疼痛来维持表面的镇定。

  黄翠翠!

  这个名字像一道催命符,在他脑海里疯狂地尖啸。

  他怎么会知道?

  沙瑞金怎么可能知道这个名字?

  这不可能!

  市公安局长孟德海的脸色铁青,他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副局长安长林。

  作为一个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他第一次感觉到一种发自骨髓的恐惧。

  这不是简单的述职,这是审判的前奏。

  **刘开疆坐在沙瑞金身侧,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心里充满了疑云。

  黄翠翠?

  一个普通的名字,怎么能把京海的整个领导班子吓成这副德性?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沙瑞金。

  新书记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是平静地看着对面那四个被判了死刑的囚犯,眼神深邃,像一口探不到底的古井。

  刘开疆明白了。

  沙瑞金不是在问问题,他是在亮剑。

  这把剑,精准地刺向了京海最脆弱、最腐烂的那个脓包。

  会议室里死的寂静,只有中央空调的送风口发出低沉的嗡鸣。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在凌迟着林建国和赵立冬等人的神经。

  他们感觉自己就砧板上的鱼。

  就在赵立冬的大脑一片空白,几乎要脱口而出胡言乱语的时候,会议室厚重的木门被人猛地推开了。

  “砰”的一声。

  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政法委书记高育良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满头大汗的政法委副书记何黎明。

  高育良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歉意。

  他扫了一眼会议室里的众人,目光在林建国和赵立冬惨白的脸上短暂停留,随即落在了主位上的沙瑞金身上。

  “抱歉,沙书记,有点事耽搁了,来晚了。”

  高育良的声音洪亮,仿佛他才是这场会议的主人。

  “继续开会吧。”

  他这话不是请求,更一种不容置喙的命令。

  他甚至没有等沙瑞金的回应,就自顾自地拉开一张椅子,在会议桌旁坐了下来。

  何黎明则像个跟班,小心翼翼地在他身边坐下,不停用手帕擦拭着额头的汗。

  林建国和赵立冬看到高育良,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几乎要虚脱过去。

  高书记来了!

  他们有救了!

  刘开疆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

  有意思。

  沙瑞金今天召见京海班子,特意绕开了省政法委,可高育良却不请自来,还摆出这样一副姿态。

  这已经不是暗流涌动了,这是明目张胆地要掰手腕了。

  沙瑞金没有看高育良,他的视线依然锁定在赵立冬的脸上。

  他似乎对高育良的闯入毫不在意,只是将刚才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比之前更平淡,却也更具压迫感。

  “赵立冬,你来说说看。这个黄翠翠,到底是谁?”

  赵立冬的心刚刚落回肚子里,瞬间又被提到了嗓子眼。

  他求助似的看向何黎明,嘴唇哆嗦着,像一条离了水的鱼。

  此时,高育良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没想到沙瑞金会如此不给他面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无视他的存在,继续逼问。

  这已经不是下马威了,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沙书记,”

  高育良终于开口,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生硬,“今天召集京海的同志们过来,不是要讨论汉东省下一步的经济发展规划吗?怎么忽然问起了一个不相干的人?”

  “京海市的工作千头万绪,我们还是应该抓主要矛盾。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个案,如果沙书记感兴趣,可以交给下面的人去查嘛,何必在这种重要的会议上浪费大家的时间。”

  好一个“不相干的人”,好一个“陈芝麻烂谷子”。

  高育良这番话,既是给沙瑞金施压,也是在给赵立冬他们喂定心丸,同时更是在明确地划下红线——黄翠翠这个案子,你沙瑞金不能碰!

  会议室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诡异。

  一边是空降而来,手握尚方宝剑的新任省委书记;另一边是深耕汉东多年,门生故吏遍布全省的政法委书记。

  两个巨头之间的第一次交锋,就围绕着一个叫“黄翠翠”的女人展开。

  林建国和赵立冬等人大气都不敢出,他们现在只希望自己能变成透明人。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无论谁赢谁输,他们这些被夹在中间的小鬼,都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沙瑞金终于缓缓地转过头,看向高育良。

  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但这笑容却让高育良感到一阵寒意。

  “高育良同志说得对,我们是要抓主要矛盾。”

  “但是,”

  他话锋一转,笑容敛去,眼神变得锐利如刀。

  “如果这个‘不相干的人’,这件‘陈芝麻烂谷子’的个案,恰恰就关系到我们京海市,乃至整个汉东省的营商环境呢?如果它关系到我们党员干部的清正廉洁呢?如果它关系到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呢?”

  沙瑞金一连三个“如果”,每一个都一记重拳,狠狠打在高育良的脸上。

  “育良同志,你也是老政法了。你觉得,这样的案子,还是小事吗?”

  高育良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他握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温热的茶水溅出几滴,落在他笔挺的西裤上。

  “沙书记,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凡事都要讲证据,讲程序。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我们不能凭空猜测,更不能影响一个地方领导班子的稳定。”

  “证据?”

  “我今天把京海的同志们请来,就是要听他们亲口说,这就是最好的证据。至于程序,我作为省委书记,了解一下基层的情况,关心一下人民群众反映强烈的问题,这难道不符合程序吗?”

  他再次将目光转向抖如筛糠的赵立冬。

  “赵立冬同志,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黄翠翠,是谁?她在哪里?是死是活?”

  沙瑞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每一个字都像子弹,精准地射向赵立冬最后的心理防线。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市公安局长孟德海,突然开口了。

  “沙书记,黄翠翠……是……是一个案件的受害人。”

  “这个案子,市局就已经立案侦查了。”

  高育良的眼神,则瞬间变得冰冷刺骨。

  孟德海知道,自己说出这句话,就等于彻底背叛了高育良和赵立冬这个阵营。

  但他别无选择。

  沙瑞金的眼神告诉他,今天如果不给出一个说法,谁也别想走出这间会议室。

  与其被动地等着被揭穿,不如主动交代一部分,或许还能争取生机。

  沙瑞金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孟德海。

  “哦?受害人?”

  “那受的什么害?案子查得怎么样了?凶手抓到了吗?”

  一时间,会议室内,鸦雀无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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