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见拓跋满情绪激动,亲卫队长连忙跪下,“大汗,您真不能再……”

  “我让你传令!”拓跋满毫不耐烦地怒吼。

  亲卫队长不敢再劝,只能叹着气退下。

  可还没等他走出营帐,拓跋满就突然捂住胸口,整个人从床榻上摔了下来。

  “大汗!”

  “快去叫巫医!”

  营帐里乱成一团,巫医赶来时拓跋满就已经昏迷过去,嘴角还挂着血迹。

  “大汗这是气急攻心,还一直不静养,”巫医把完脉后摇头道:“再这样冲动下去,早晚留下病根。”

  亲卫队长知道拓跋满现在正处于气头上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他咬牙问:“那该怎么办?”

  “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让大汗静心养伤,不要再动怒。”

  巫医说完又补充,“还有,别再让他看那些让他生气的消息了。”

  可这话说得容易,做起来难啊。

  第二天,又有探子来报,说拓跋令在赫连部生活得很好,还和赫连部的孩童,跟赫连雄的孩子们一起玩耍。

  亲卫队长拿着情报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告诉拓跋满。

  拓跋满刚醒过来,听到这个消息后整个人愣住了。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很轻,好像听错了一样。

  亲卫队长见拓跋满没有立即发怒,便小心翼翼地说:“小王子在赫连部……过得很好。”

  拓跋满难得的心中没生起一点怒气,他只是盯着帐顶发呆。

  儿子在仇人手里却安然无恙?

  他本以为赫连雄会拿拓跋令威胁自己,趁机提出条件,或者直接杀了他。

  可现在听说儿子过得很好,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是庆幸?还是疑惑?

  亦或者这只是烟雾弹,背后藏着更深的阴谋?

  他想起拓跋令那张稚嫩的脸,想起儿子小时候总是跟在自己后面跑,想起……

  拓跋满闭上眼睛,神情有些疲惫。

  他深深的吸进去一口气,只是说了句:“出去。”

  亲卫队长偷偷瞥了拓跋满一眼,松了口气后就赶紧退出营帐。

  另一边赫连雄的营地里,拓跋令正和几个赫连部的孩子在草地上玩耍,他们在比赛射箭,拓跋令虽然年纪小,但箭法很准。

  “哇,你好厉害啊!”一个孩子羡慕地说。

  拓跋令笑了笑,但笑容很快就消失了。

  他摸了摸怀里的军令牌跟木雕木鱼,又想起了孟安年跟孟煜城。

  “想你朋友了?”赫连雄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拓跋令点点头,“我想年年了,也想巴特爷爷,不知道巴特爷爷现在怎么样了。”

  “巴特老先生应该已经醒了,”赫连雄在他旁边坐下,“你朋友也平安到家了,不用担心。”

  “真醒了吗?”拓跋令眼睛一亮。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拓跋令这才放心,但很快又低下头,“赫连叔叔,我父汗……他之前要抓我,还要杀了孟叔叔他们,这是为什么?”

  赫连雄沉默了一会儿,战争跟利益对于小孩子来说还太残酷,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见赫连雄憋了好久没有说话,拓跋令的眼眶开始红了。

  “孟叔叔那么好,为什么要杀他?因为他是汉人吗?汉人就是我们的敌人吗?”

  “不是,因为……”赫连雄抿了抿嘴,最终叹出一口气道:“因为权力会让人疯魔,有些人为了利益,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看着拓跋令,声音很平静。

  “你父汗以前不是这样的。”

  拓跋令抹了把眼泪,“那我还能见到他吗?”

  “会的,”赫连雄站起来,他安慰似的拍了拍拓跋令的肩膀,“但不是现在。”

  他转身走向自己的营帐,阿力台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赫连雄,各部落的回应都来了,”阿力台递上一叠信件,“有五个部落愿意支持我们,三个保持中立,还有两个……”

  “还有两个站在拓跋满那边?”赫连雄接过信件。

  “是,他们说拓跋满虽然现在暴虐,但毕竟是正统大汗。”

  赫连雄忍不住冷笑,“正统?他杀了多少族人,这些人都瞎了吗?”

  “那我们还要进攻王庭吗?”阿力台问:“听说大汗现在身体抱恙,现在正是好机会。”

  “不急,”赫连雄放下信件,他的目光看向远处。“杀他容易,但救北狄难。”

  阿力台愣住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要让他活着,”赫连雄的眼神变得很冷,“活着看自己众叛亲离,活着想明白怎样才配当大汗。”

  阿力台倒吸一口凉气,“赫连雄,你这是……”

  “他杀了自己的亲人,屠戮族人,这些罪孽不是一死就能了结的,”赫连雄转身看向窗外,“我要让他后悔,让他痛苦,让他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阿力台这下终于知道了赫连雄的意图,于是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阿力台正要离去,赫连雄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叫住他说:“去准备纸笔,让拓跋令写封信给他父汗。”

  “写什么?”

  “就写……”赫连雄顿了顿,最终道:“就写他想问的话。”

  第二天,拓跋令在赫连雄的要求下写了一封信。

  他趴在桌子上一笔一划地写着,字迹有些歪歪扭扭的。

  “父汗,您为什么杀了那么多人?我害怕。”

  写完后拓跋令抬起头,他紧张地搓着手问:“赫连叔叔,这样可以吗?”

  “可以了,”赫连雄接过信,他看着上面稚嫩的字迹,突然觉得有些不忍。

  但想到那些无辜之人的死,他还是让密使把信送了出去。

  一天后,信送到了拓跋满的病榻前。

  拓跋满刚醒过来,他看到信封上那些稚嫩的字迹,手都在发抖。

  他打开信,看到了那句——“父汗,您为什么杀了那么多人?我害怕。”

  短短几句话像刀子一样扎在他心上,拓跋满盯着那几个字,脑子里又不自觉的浮现出那些已经死去的亲人们的脸。

  是自己亲手杀了他们……

  “噗——”拓跋满突然吐出一口淤血,整个人瘫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