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侯罪犯欺君之事,传的满京沸沸扬扬。

  韩弋每日都出去外头转悠。

  每日带来进展。

  十月中,镇北侯被定数十桩大罪。

  其中包括在北境接受异族朝拜、收纳贡品、私定律法、贪污渎职,以及杀害先前六侯、暗杀谢庭云等等。

  京城的镇北侯府已经查封,朝中已经派七王前去北境接手兵权,以及清理镇北侯和杜家残余势力。

  满朝文武、京城百姓都为这事叫好。

  但靖渊侯还不曾放出来,侯府也被禁军持续围困。

  这样的结果,宋衔月并不太意外。

  天气已经很冷。

  宋衔月的腿好了许多,每日只要行走速度不要太快,注意行走的时间不要太长,看起来和正常人没两样。

  养伤这么久不出门,人都生锈发霉了似的。

  宋衔月瞧着今日天气算是不错,便带荣娘出了门。

  如今她常带荣娘在身边。

  青苗在府上时还伺候的多些,一旦出府,青苗跟的已经很少。

  青苗那丫头看起来大咧咧的不太聪明,但却是个通透的。

  她不为这事争风吃醋,还曾很认真地与宋衔月说:“荣娘比我能干的多,小姐带着她更安全,我可放心啦。”

  她曾说要和荣娘学武。

  可惜荣娘每日忙碌,都没什么空闲的时间教她,倒叫她念叨了几次。

  宋衔月便让韩弋找个合适的武师来教导青苗。

  青苗是能吃劳体之苦的。

  如今每日沉浸扎马、打棍等事,还拉上小丫头吉祥一起,说要强健身体保护自己、保护小姐,叫宋衔月欣慰又感动。

  出了府,马车走上街道。

  宋衔月视线顺半开的车窗朝外看,街道上的人已经比一个月前少了好多好多。

  荣娘说:“天冷了,人便少了,再者还有两个军侯入天牢的事。”

  “嗯。”

  宋衔月点点头,把车窗合上,“先去惠泽堂看看吧,许久没去了,看过后,再到绣庄去。

  入冬了,都要置办些衣服。”

  荣娘应下,马车转往惠泽堂。

  宋衔月是义诊的时候忽然失踪的,接着又是一个多月不曾出现。

  虽未与惠泽堂这边说什么,但周掌柜大约猜到出了些变故,见面难免关怀。

  周兰宜也眼含担忧。

  宋安澜离京已经好几个月。

  她起先一直惦念着,想和宋衔月问一问宋安澜去处。

  可时间久了,一直没机会问,现在好像也不是那么惦念了。

  在惠泽堂停留一阵儿,宋衔月按计划到绣庄去。

  选了布料,又定了裁缝过两日过府量体裁衣。

  一切妥当,荣娘去付定钱时,宋衔月的目光掠过柜台内正中最显眼的位置。

  那里据说是挂镇店之宝的地方。

  先前宋衔月为容煜买的鹅黄锦衣就是挂在那儿。

  如今那儿又挂了件暗金锦袍,黑曜石编缀的玉带,立领。

  宋衔月脑海之中就浮现容煜穿上这身衣裳的模样——少年随意坐在轮椅内,眉眼如画,似笑非笑,

  却莫名摄人心魄。

  她养伤一个月,也有一个月没见他了……

  “这身衣服是新进才做出的,和上次不一样,这是样衣,成品收起来了,比这样衣更紧致,小姐要看看吗?”

  伙计是个极有眼色的。

  看宋衔月盯着那衣服出神,便上前来笑眯眯:“这件袍子是京城最好的绣娘花了百日才绣成的,穿起来贵气十足。”

  宋衔月眼神微晃,回了神,“你说的不错。”

  她没问价格,转身出去了。

  伙计愣了愣。

  荣娘那边付了定金,也赶紧跟出去。

  时至正午,荣娘询问:“这里离沁雅小筑很近,不如去那里用午饭。”

  宋衔月回了句“可以”,上了马车。

  片刻后到了地方,她进到食肆内,听荣娘点餐,视线游移了一圈儿,大堂内空空如也,不太像是正午饭点该有的情况。

  宋衔月的心中闪过一抹思绪。

  之后用饭的过程中,她心中莫名闪动些猜想。

  可等到她用完了午饭,食肆内再未有任何客人进入,而她心底的那些猜想,也落了空。

  宋衔月心底泛起些空荡。

  她还以为没人,是被人清了场,还以为有个人会出现。

  他以前时刻出现在她身边。

  最近这一月怎么……忽然没了声息?

  她不去见他,他便不出现,连递话来都少的很。

  难道很忙?

  在忙什么?

  宋衔月垂眸静默了好一会儿,唤韩弋:“韩大哥,方才在绣庄……罢了,算了吧。”

  韩弋微愕。

  宋衔月可是极少这样欲言又止,这是怎么了?

  “回府。”

  宋衔月起身离开的食肆。

  荣娘把一切看在眼中,偷偷掩嘴一笑,结了账快步出去,扶着宋衔月手臂:“难得出来一趟,不如坐船在湖上荡一荡?

  我先前自作主张为姑娘定了一条船,在那儿。”

  宋衔月顺她所指看过去,便要说“不必”,可那船内窗边坐了人,微微倾身,露出折扇遮掩的半张脸。

  宋衔月的“不”字忽然卡在喉间,难以出声。

  荣娘心领神会,扶着她到岸边。

  荣娘踏上船头,小船微晃,她又伸手扶宋衔月上船,“姑娘小心。”

  宋衔月进到船舱内。

  那坐在舱内桌边的人轻摇折扇,眉眼如画,含笑温柔,不是容煜又是谁?

  四目相对,宋衔月感觉心跳变快了几分,无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喉头动了动,“你怎么在这里?”

  “自是来见姐姐……”

  容煜朝宋衔月伸手,“过来坐。”

  宋衔月抿了抿唇,自是不会将手递给他。

  她垂眸,自行上前跪坐在一边。

  容煜也不尴尬,收回手,慢慢合上折扇,理着扇面,实则狭长的眸子流露幽光,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宋衔月。

  宋衔月道:“手伸出来。”

  “好啊。”

  容煜笑着配合,手腕递过去,将搭在腕上的衣裳往上拉了拉。

  在宋衔月的手指落在他腕间时,容煜像个配合的病人:“我最近尽量好吃好睡,你要荣娘提点我一切我都照做了。

  眼睛,最近没有失色过。

  我一直有量体,从开始注意饮食到现在应该涨了五斤二两,身量高了两厘,这样的程度还行吗?”

  “嗯。”

  宋衔月垂着眼,指尖离开他手腕,示意换手。

  容煜配合的换了。

  宋衔月诊过,心中有了数。

  容煜凑近,兰柏香气扑鼻而来,“还要看眼睛吧,那看。”

  宋衔月不觉屏住呼吸,又觉得自己太紧张,暗暗调整呼吸,轻轻拨开他眼皮查看他的眼睛。

  容煜忽道:“一月未见,你有没有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