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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亦舟最近活得像只被疯狂抽打的陀螺——

  清晨被理论课闹钟轰炸,下午在哥哥的死亡凝视下特训,晚上还要被云昭拖进精神图海加练。

  连续七天的魔鬼行程下来,少年现在看谁都像移动的鞭靶。

  “啪!”

  又一次条件反射,宁一黎桌上的水杯应声炸裂。

  “哥……”少年顶着鸡窝头,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我好像……出现幻觉了……”

  宁一黎难得良心微痛,正想调整训练计划,突然瞥见自己那本《高阶鞭法详解》正可怜巴巴泡在水里——

  “准头还是太差。”镜片寒光一闪,“明天加练移动靶。”

  宁猫猫:???

  次日训练场上,宁亦舟咬牙切齿地挥舞九节鞭,每记破空声都伴随着咬牙切齿的碎碎念:

  “啪!”——让你加练!

  “啪!”——让你记仇!

  “啪!”——恶魔宁一黎吃我正义鞭挞!

  而监控室里,某位恶魔哥哥正悠闲地抿着咖啡,在训练表上又勾选了一组「高速移动靶」项目。

  ……

  深夜的精神图海中,宁亦舟直接瘫坐在阁楼门口,像只炸毛的猫崽般死活不肯挪窝。

  “不——练——了——”少年拖着长音在地上打滚,“哪有这样压榨猫猫的!会死喵的!真的会死喵的!”

  云昭的鞭梢无奈地卷住他的手腕:「今天只练三组……」

  “昨天你也是这么骗我的!”宁亦舟气鼓鼓地扯过鞭梢咬了一口,结果被冰得直吐舌头,“呸呸呸!”

  银鞭在空中盘成个爱心形状:「练完给你看前主人留下的幻影戏?」

  “……”少年耳朵动了动,头顶的呆毛悄悄立了起来。

  「就是将军大战北海蛟龙那段……」

  宁亦舟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精神抖擞地拽着鞭子往暗室冲:“快快快!早练完早看戏!”

  ——这招百试百灵。

  云昭默默跟在后面,钢节发出老父亲般的叹息。

  它这位新主人啊……

  生气时像炸毛奶猫,哄两句就顺毛;

  贪玩时像撒欢幼犬,给根骨头就摇尾巴;

  偏又天赋惊人,那些要旁人苦练十年的招式,他三天就能学个形似。

  暗室门关上的刹那,谁都没注意到阁楼深处——那柄唐横刀的刀鞘,突然裂开了一道细缝……

  ……

  暗室内的光线如水波般荡漾,一道半透明的身影逐渐凝实——

  银甲玉带的少女负手而立,衣袂无风自动。

  比起上次朦胧的剪影,这次连腰间玉佩的流苏都清晰可见。

  “吾乃云昭。”少女抱拳一礼,声若清泉击石。

  宁亦舟的呆毛“咻”地炸成天线:“!!!”

  器灵显形!

  活的!会说话的!

  少年哆哆嗦嗦去摸通讯器想给全家直播,结果抓了个空——这才想起是在精神图海。

  “藏经阁的兵器,本就孕有灵智。”虚影的指尖掠过鞭身战纹,“寻常伴生武器需经年温养才能开灵,而我们……”

  宁亦舟突然伸手去戳少女眉心,手指却穿过虚影搅碎一片流光。

  「主人~」银鞭本体缠上他手腕撒娇,「都说了要等你完全掌握鞭法嘛~」

  钢节委屈巴巴地碰撞,「你现在连『白蛇吐信』都会抽到自己后脑勺…………」

  “那、那是意外!”少年耳尖通红,突然抓住九节鞭恶狠狠道:“从今天起加练!我要让虚影能陪我打麻将!”

  云昭:oi~计划通~

  ……

  暗室里的时间如蜜糖般黏稠缓慢。

  宁亦舟把每个夜晚都泡在这里,练到手臂发抖就瘫在大厅地板上喘气,等呼吸平复又跌跌撞撞冲回暗室。

  云昭从最初的欣慰逐渐变成惊恐——

  「主人……要不要吃个虚拟点心?」(第一天)

  「这组练完就休息好不好?」(第三天)

  「祖宗!您手都抖成筛子了!」(第七天)

  当少年第十次挥鞭抽裂移动靶时,银甲少女的灵体已凝实如真人。

  它死死抱住宁亦舟的腰:“够了!再练要伤根基了!”

  “最后三组嘛~”汗湿的碎发黏在少年额头,他咧嘴一笑,“你看,我现在能使『流星赶月』了哦!”

  鞭影如银河倾泻,在虚空划出七道完美弧线。

  云昭望着这个疯起来不要命的主人,突然想起千年前那个同样执拗的云娘子。

  它无奈地伸手,替少年拂去额上的汗珠:「您倒是给我个表现的机会啊……」

  在他们身后,阁楼深处的唐横刀终于彻底震碎刀鞘,血色刀芒将整面墙壁映得猩红如血——

  ——第二个器灵,即将苏醒。

  ……

  宁亦舟被云昭像扛麻袋似的带出暗室时,一眼就看见了那柄立在厅中的唐刀——

  寒光凛冽的刀身斜插在地,血色纹路如活物般在刃上游走。

  仅仅是靠近,扑面而来的杀伐之气就激得少年打了个喷嚏。

  “阿嚏!”

  令人窒息的威压突然一滞。

  唐刀微妙地往后仰了仰,连刀芒都收敛几分,活像猛兽收起利爪怕吓着奶猫。

  宁亦舟眼睛“唰”地亮起来,扭头看向云昭。

  银甲少女扶额点头:「去吧,这位可比我有耐心多了。」

  少年蹑手蹑脚蹭到唐刀跟前,试探性地伸出指尖——

  “铮!”

  刀身突然发出清越鸣响,吓得宁亦舟一**坐在地上。

  唐刀顿时僵住,刀柄上的红穗都耷拉下来,活像做错事的大狗。

  云昭憋笑憋得肩膀直抖:「噗……它说抱歉,太久没见到活人……」

  当宁亦舟终于鼓起勇气握住刀柄时,整座阁楼突然剧烈震颤——无数尘封的兵器同时发出龙吟般的共鸣!

  一个磁性的声音在宁亦舟脑中响起:

  我是龙渊,一把唐刀的器灵。

  诞生那日,炉火映红了半个村庄的天空。

  老铁匠的锤声从清晨响到日暮,十二名村中壮汉轮流鼓动风箱,汗水滴在烧红的铁块上,发出“嗤嗤”的声响。

  我就是在这样的炽热与期盼中成形的。

  “成了!”老铁匠颤抖的双手将我高高举起,火光中我的刀身泛着幽蓝的光泽,刀纹如水波流转。

  围观的村民们发出惊叹,而站在最前面的那个青年,眼睛亮得惊人。

  “李明宣啊,这把刀就叫'龙渊'。”村长**着花白胡须,“取'潜龙出渊,待时而动'之意,愿你此番进京武举,能越过那道坎,成为人上人。”

  我的主人﹣﹣李明宣,那时才二十出头,身形挺拔如村口那棵古松。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我,指尖在刀鞘上轻轻摩挲。

  我感受到他掌心的茧子,那是十年如一日练武留下的印记。

  “我会带着全村人的期望,堂堂正正考取功名。”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真切。

  月光下,我看见他眼中跳动的火焰,那是少年人独有的、未被现实浇灭的理想之光。

  启程那日,全村人都来送行。

  女人们往李明宣的行囊里塞干粮,孩子们追着他的马跑出老远。

  李明宣将我系在腰间,转身对着乡亲们深深一揖。

  我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刀鞘碰撞马鞍,发出清脆的声响。

  长安城比我们想象中还要繁华。

  朱雀大街上车水马龙,酒肆茶楼里飘出阵阵香气。

  李明宣牵着马走在人群中,不时有人对我投来惊艳的目光﹣﹣毕竟这样一把做工精良的唐刀,在京城也不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