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

  盛漪宁几人赶到时,太医们已将皇后救醒了。

  皇后躺在病榻上,面容虚弱,在看到太子时,唤了声:“云舟。”

  太子急忙走近榻前,“母后,儿臣在。都是崔妃勾结钦天监设计陷害,如今崔妃已被父皇赐死,儿臣没事。”

  皇后见他安然无恙才缓缓松了口气。

  顾贵妃站在一旁,有宫女进来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她眼里有诧异之色一闪而过,很快调整了神态,露出了温婉笑容,“皇后娘娘,臣妾就说你多虑了吧,太子殿下既没做过那样的事,皇上又怎会冤了他?”

  皇后瞧见她,又是怒气翻涌。

  燕扶紫坐在床榻边,安抚地握紧了她的手,目光凌厉地朝顾贵妃睨去,“贵妃娘娘明知母后缠绵病榻,还专程来告知母后噩耗,安的什么心?”

  顾贵妃乍然见到她凌厉的眼神不由心惊,竟像是有一瞬见到了皇帝的影子,但想起这不过是个痴傻了十多年的小辈,态度便又漫不经心了起来。

  “长乐公主,你这话可是冤枉本宫了。本宫作为宫妃,如今又协理六宫,时常来探视皇后是本分,皇后关心太子,本宫难道还要瞒而不报不成?”

  谁都知道顾贵妃没安什么好心,知道她就是想借此事刺激皇后,害她殒命,但顾贵妃说得冠冕堂皇,又挑不出什么错处。

  皇后冷冷看着她,“好,既然贵妃这么说了,那从今儿个起,贵妃便如从前那般来坤宁宫晨昏定省吧!”

  顾贵妃面色微微一变,自皇后卧病以来,她便成了皇帝后宫里微分最高的妃子,已经许久没有来给皇后请过安了,现在皇后竟然要她每日都来请安。

  她心中不甘,遗憾没能把皇后气死,面上皮笑肉不笑,“臣妾本该如此,只是皇后娘娘要养病,也不怕被臣妾惊扰了休憩?何况此番皇后娘娘昏厥,焉知不是受盛大小姐那人偶所累?”

  她给旁边的太医们使眼色。

  其中有效力于她的李太医很快便出面:“皇后三思,您如今正是需要静养之时。”

  效忠皇后的太医则道:“此番给皇后娘娘把脉,她身子相较此前,已有所好转,正是需要多下床走动的时候。”

  太子惊讶:“当真?”

  这还是这些年,他头一回听到有太医说皇后身子有所好转,以往谈及皇后身子,都是满面愁容,委婉难言。

  其他太医也都纷纷颔首。

  就连李太医都没反驳,顾贵妃面上笑容很快便维持不住了。

  燕扶紫说:“宁宁所制的人偶不是诅咒母后的,而是给母后治病的,如今母后身子果真越来越好了。”

  皇后温柔感激地看了盛漪宁一眼,“这些时日,本宫的确感觉身子爽利多了,就连晚间都能早些入眠,一觉到天明。”

  顾贵妃皮笑肉不笑,“不曾想那人偶竟还真有效,臣妾在此恭喜皇后了。”

  真这么灵,她以后天天扎皇后和太子的小人。

  太医院院使看了眼盛漪宁:“人偶未必有效,但盛大小姐前些时日给皇后开的药方,的确能调理皇后身子。”

  顾贵妃眼神询问地朝李太医看去。

  李太医也是今日给皇后把脉发现她身子好转,才知道药方之事,对上顾贵妃的目光他点了点头,“盛大小姐的药方的确能减轻皇后娘娘病痛,但却是治标不治本。”

  顾贵妃这才放下心来,她就怕盛漪宁这个神医谷弟子,真把皇后治好了,让她眼看着快要到手的六宫之主宝座飞了。

  皇后借口乏了清退众人,只留下了太子。

  盛漪宁和裴玄渡一同出宫,皇后身边的女官清枝也奉命送了一堆赏赐去武安侯府。

  东宫人偶之事满玉京都胆战心惊地盯着,宫里头的消息很快也传了出去。

  京中权贵都没想到,这般重重围剿,太子竟安然无恙,反倒是齐王生母崔妃认罪自尽。

  盛漪宁与裴玄渡分别,刚带着一堆赏赐回侯府,通身素净的崔氏就闻风而来,上来便想要扇她耳光。

  暗卫桑枝出现拦住了她。

  之后侯府的主子们也都纷纷赶来。

  武安侯目睹了刚才那一幕,恼怒地指着崔氏:“你又发什么疯?漪宁可是你女儿,她刚从宫里回来,你便要打她?”

  崔氏见武安侯又在她面前硬气了起来,冷嘲地笑了声,“我没疯!我今日,就是要打死这个不孝女!”

  她红着眼怒视盛漪宁,“你怎么那么狠毒,宫中那位可是你的姨母,你竟伙同外人将她害死?”

  盛漪宁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发狂的模样。

  这淡漠的姿态更是叫崔氏恨意滔天。

  “承霖!”

  她转身吩咐自己的儿子。

  “盛漪宁,你还不跪下!”盛承霖当即就要对盛漪宁动手。

  但盛承熙却挡在盛漪宁面前,攥住了他的手,“二弟,母亲神志不清,你也要跟着胡闹不成?崔妃娘娘谋害太子未遂被皇上赐死,这是皇恩浩荡,与妹妹有何干系?”

  老夫人在盛锦的搀扶下缓缓走来,颇具威严地瞥了武安侯一眼,“铎儿,你媳妇儿子不懂事,你也任由他们胡闹吗?这事若是传到皇上耳中,不知道的还当是你对皇上的判决不满呢!”

  武安侯打了个哆嗦,后怕地看了看四周,气愤地踹了盛承霖一脚,“孽子!差点害我们侯府大难临头,这会竟还敢凶你妹妹?还不滚去祠堂跪着!”

  当即便有护卫上前将盛承霖拉走。

  盛琉雪深觉不妙,扶着崔氏,小声劝说她冷静。

  “母亲如今可好些了?”

  盛漪宁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含笑看着她,关切询问。

  “娘。”

  盛琉雪紧紧拉住她,崔氏才生生忍下怒气,但仍是冷冷看着盛漪宁,“墙头草,不会有好下场。”

  说罢,她便不给武安侯和老夫人发作的机会,与盛琉雪一同离去。

  两人出府去都督府。

  武安侯没管她们,而是颇为讨好地问起盛漪宁宫中的情况。

  ……

  日色渐沉,红墙金瓦的东宫笼罩在暮色中。

  温书瑜一袭嫁衣,端坐在喜床边,等了许久,还是见到了太子走进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