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衣衫不整被人压在身下,决然要跟那老太监同归于尽。

  恍惚间,她瞥见一道白锦长袍之人,依靠着回廊柱子,勾着嘴角看热闹。

  那看戏一样的眼神儿满是戏谑,却莫名地好似带着一点鼓励。

  只一眼,就勾起了孟昭月藏在心底,微渺的求生欲。

  手脚被缚的她,硬是咬着牙抓住他贴上来的时机,用脑袋狠狠撞去。

  眼睁睁看着那老太监鼻血横流。

  手脚被松开的瞬间,她忙捡起弯了的银簪护在身前,一步步后蹿,玩命地爬起要跑。

  可那老太监也发了狠,一脚踩上她的脚腕,将她狠狠拖了回去。

  她以为她死定了,满眼都是没见到家人最后一面的绝望。

  “嘭”的一声响起,随后便是某人挣扎求生却无力回天的呜咽。

  她惊诧抬眼,眼前是那位看戏之人的白袍子。

  衣摆绣着飞鱼,鞋尖绣着金线。

  一点点抬头,她竟有些看不清他的面容。

  只听到他略有沙哑的声音,低低回荡。

  “想跟他一起死,还是……”

  孟昭月猛地摇了摇头,从那场景中将自己唤醒。

  罢了,别再想了。

  他不过也当自己是一个用完就丢的物件罢了。

  拖着酸胀钝痛的腿,捂着筋挛的腹,孟昭月一点点挪回了小屋。

  这个她自小就在住的,柴房改出来的小房间,是她最后的避风港。

  木门在身后关严,孟昭月近乎谨慎地轻轻往后靠了靠。

  一开始只是臀,然后是背,最后是头……

  她任由自己一点点滑落,忍着酸涩的鼻尖,憋红了眼眶,也没掉一滴泪。

  她还有事情要做。

  歇了小半个时辰,外面的责骂声也终于歇下,孟昭月手提一盏油灯,抱着新灌的汤婆子往里屋走去。

  今日没用药,不知祖母还能否挺住。

  “祖母?”

  她的声音很轻,轻得惊不起一只蝴蝶。

  可床榻上却传来祖母低低的声音,“好孩子,委屈你了。”

  带着哽咽。

  孟昭月顿了顿,惊喜、委屈。

  这是她回家之后,祖母第一次说话如此清晰。

  也是她十年来难得听到的一句安慰。

  早就清楚自己在他们心中的位置,也不怎么委屈,却在听到这话的瞬间落了泪。

  孟昭月连忙擦了擦,抽噎着清了清嗓子,“祖母可会怪我?”

  他们左一个害死祖母,右一个克死祖母,她都可以不在乎。

  却在乎祖母听到那话,也以为自己不管她。

  好在,祖母摇头了。

  虽有些费劲,但却是实实在在的否认。

  ……

  次日一早,孟昭月给祖母换了汤婆子后并未像往常一样做早饭,而是出了门一路往东。

  祖母昨日没用药,今儿不能再耽搁。

  “大夫,请按照这个方子帮我抓副药。”

  “姑娘,您这银钱不够,还得再来二两才行。”

  说话的坐堂大夫皮肤黑,眼底压着精光,说话时声音也刻意压低了些。

  怎么看都不正常。

  孟昭月向人点头示意,声音平和有礼,“有劳大夫您再仔细查验一下,昨日我在贵馆抓药便是这些银钱。”

  “哦,药材一天一价,谁负责抓药谁说了算。”

  药材的价格有涨幅她自然理解,但哪有一天就差了这么多的道理。

  孟昭月深吸了一口气,仍是维持着平稳声调,“请问宋大夫可在?”

  “宋大夫不在。”

  大不了去别处抓,孟昭月抬手指了指,“难不成是我拿错方子了,劳烦我确认一下。”

  “呵,不瞒你说,丫头,这方子你上谁家买,都得加钱。半两碎银最多能抓半副”

  他一边说一边挑眉眨眼,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

  没长了风流公子的样子偏要学人胡乱撩拨。

  委实有些丑陋。

  “大夫,这是我祖母救命的药,还请您通融通融,今儿出门急没带够银钱,明日我一定送来,您看成么?”

  其实做大夫的无论出门看诊还是坐班治病,三不五时的总有人或难以启齿,或请求保密,总之,私下里收些礼金的情况时有发生。

  但如此明目张胆的坐地涨价,他就不怕毁了他们医馆的名声?

  孟昭月眉眼间染了丝焦急,晓之以情后静等着。

  但显然对面的人不想讲情,“啪”的一下将药方拍在了桌案上,弯着腰看着她露出一个恶劣的笑。

  “抓不起药你来看什么病,找个有钱人赶紧把自己嫁了得了!”

  孟昭月胸口起起伏伏,指甲牢牢攥入手心,刺痛都感觉不到了。

  这人到底为何与她为难?

  恰在此时,门外走来几位拿方抓药的人,孟昭月微微侧头,声音大了些。

  “同样的药方,昨日五钱银一副药,今日却只能得半副,贵馆可是经常这样糊弄百姓?”

  这清冷的声音传进看病抓药之人耳中,宛如惊雷。

  郑二勇立刻便成了众矢之的。

  “哎,怎么能这样?郑大夫你别走,叫宋大夫出来评评理,我们都是信得着你们广生医馆才来的,就这么诓骗我们?”

  “各位,我祖母等着药救命,实在无法,只能请各位帮我做个见证,叨扰了。”

  孟昭月适时出声,面上柔柔弱弱,但盯着郑二勇的眼神却格外强硬。

  广生医馆分上下两层外加一宽阔的后院。

  一层主要是看诊、抓药、以及熬药间和几个隔间。

  二层则是账房、卧房、会客等处。

  今日这二层的会客厅中正坐着一位面容极其俊美之人。

  他一袭玄色锦袍,低调中带着贵气,往那一坐,让人不敢直视。

  尤其是他眉眼间的戾气,似乎时刻压抑着杀意般让人望而生畏。

  此时,这人依靠在太师椅上,手上拿着账本,丹凤眼微转,视线穿过一条细细的门缝向外看去。

  目光在那声音的主人身上稍作停留,上下扫了扫。

  尤其是她精致脱俗的脸,和腰间紧攥着手上。

  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冷呵。

  “什么时候,医馆也有这种人了?”

  一桌之隔,宋大夫不动如山。

  片刻过去,谢倾言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

  冷淡、深邃。

  没什么感情,但好像全是威胁。

  宋大夫连忙捋了下胡子,一边咳一边往出走。

  谢倾言慢悠悠收回目光,继续翻看账本,耳朵却不着痕迹地跟着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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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来来,投票啦,女主该答应哥嫂给人当小妾换银子吗?

  1、答应,好救祖母

  2、不嫁,找绣活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