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伯山!”

  “你这个畜生!”

  “带毛的活畜生!”

  “我要跟你和离!”

  “你还我的文轩!还我的文轩!”

  “我的文轩……”

  “方伯山!”

  “老狗!”

  “你怎么不**啊!”

  大伯母赵氏此刻已然处于半疯癫状态。

  此刻死死地盯着方伯山,口中尽是谩骂之言。

  对于如此谩骂,方伯山也不说话,就这么受着。

  最后见大家都在盯着他,着实有些受不了了,才咬着牙道:“又不是我让文轩去叛军服兵役的,是文轩自己主动要去的!文轩是我儿子,你心疼,我就不心疼了?”

  “你这**妇!一直吵吵闹闹的做什么?”

  “还要不要人安生了?”

  方伯山黑着脸道。

  “方伯山!”

  “你摸摸自己的良心,难道不会痛吗?”

  “那叛军原本是相中了你的!你非要张狂地说自己是秀才,有文采!被叛军盯上了吧?”

  “文轩那孩子是真傻啊!居然为了你这个蠢父!冒领了你的名字去服了叛军的兵役!”

  “我的文轩!”

  “文轩……”

  “他去了叛军还能有好?”

  “他还这么年轻……”

  “叫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怎么忍心的……”

  “呜呜呜……”

  大伯母赵氏此刻是真伤到心了。

  此刻哆嗦着嘴唇,浑身都在颤抖。

  此刻他大堂姐方玉瑶就在大伯母赵氏身旁,眼中亦有泪,此刻在默默劝慰着赵氏。

  孙员外从一旁挤了过来,凑到方子期身旁,叹了口气。

  “子期。”

  “事情想必你也清楚了。”

  “你大伯在禾阳县整日宣扬自己的秀才身份。”

  “叛军打入禾阳县后,就一直在抓这些读书人。”

  “哎!”

  “你那文轩堂哥是个懂事的孩子,就顶了你大伯的名头去了叛军……”

  “然后又变卖了家产,买通了叛军的一个小头目,才混出了禾阳县。”

  “你大伯这个人……”

  “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第一次他想归乡,我就劝过他……”

  “上次他突然带着一大家子回了省城,我还挺高兴的,还给了他十两银子,让他在省城好好安家。”

  “谁知道没几天这家伙又归乡了……”

  “这禾阳县到底有什么值得他如此留恋的?”

  “还好…还好子期每次都挽留我……”

  “否则你孙叔这条命在不在还两说呢!”

  “你孙叔这条命倒是不打紧,可若是祸害了家人,才是真的该死。”

  “子期啊!你又救了你孙叔一条命啊!”

  “这数次救命之恩,你孙叔都记下了!”

  “将来子期你但凡有什么需要你孙叔出力的,只需要言语一声,你孙叔断然不会装聋作哑的。”

  孙员外一脸唏嘘道。

  听完整个过程。

  方子期才搞清楚。

  他那大堂哥方文轩不是真没了,只是被叛军抓走了,有可能会没……

  但是万一侥幸活着呢?

  “堂弟!”

  此刻,方文舟突然来到方子期身旁,红着脸和眼看着方子期。

  “堂哥。”

  “都过去了。”

  “既回了省城,就好好过日子吧。”

  “文轩堂哥那边…虽被叛军抓了,但是也未必就真的会有性命之忧。”

  “凡事,往好的方面去想。”

  方子期拍了拍方文舟的肩膀,忍不住叹了口气道。

  他同方文舟同岁,不过比方文舟小月份,所以方文舟是他的堂哥。

  “子期。”

  “我…我大哥当真还有机会活着?”

  “子期,你…你没唬我吧?”

  方文舟原本呆滞的眸子里逐渐多了一些光芒。

  “嗯!”

  “你大哥读过书,认识字,这应当算是叛军那边比较稀有的人才,所以…应当不会直接被当成炮灰处置。”

  “活下来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方子期沉闷道。

  这种事情,谁能说得准呢?

  读书人被叛军裹挟了……

  可能因为读书人的身份活下来的概率更大。

  但也有可能因为读书人的身子骨弱,所以很快就被磋磨死了。

  万事皆有可能。

  但……

  逃出来的人总不能每日都陷入那忧虑和恐慌中吧?

  适当地想开一些,也是放过自己。

  “好!”

  “堂弟!”

  “你有大学问!我信你!”

  “堂弟!”

  “你人真好!”

  “以前我爹娘这么对你家,你…你还愿意同我讲话。”

  方文舟鼻子一酸,此刻就要落泪。

  方子期心中一叹……

  “上辈人的恩怨,同我们这些堂兄弟有什么关系?”

  “堂哥,好好读书吧!”

  “未来这个家,还得靠你撑起来。”

  方子期勉励道。

  他实在无法对一个九岁的孩子说什么打压之言。

  “嗯!”

  “多谢子期!”

  “以前,我总活在你的梦魇中。”

  “他们都说我是你的堂哥,定然也会像你一样是神童……”

  “所以我每次去学堂都感到胆战心惊的。”

  “但是现在不会了!”

  “我大哥不在了。”

  “我爹又是个经不住事的。”

  “我娘…哎……”

  “所以我必须要支棱起来!”

  方文舟抬起头,甩干眼泪,眼眸中透着坚定。

  九岁的孩子。

  此刻也必须要被迫选择成长了。

  一直到晚上。

  他大伯一家子才离开。

  临走时。

  老爷子方守义自然竭力将方伯山臭骂了一顿。

  甚至还用老烟枪狠狠地抽了方伯山几下。

  “老头子!”

  “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就算是打死老大也没用啊!”

  “现在咱们只能期盼着,咱们大孙子能在叛军那活下来……”

  老太太柳氏抹了抹眼泪,叹息道。

  “还不都是你惯的?”

  “惯子如杀子!”

  “你看看将他惯成什么样子了?”

  “还好…还好早早地分了家。”

  “不然这一大家子还不知道要被这孽子拖累成什么样子!”

  老爷子方守义气不打一处来,握着烟枪的手不由得急速颤抖……

  一口气此刻有些上不来。

  “是是是!”

  “都怪我!都是我的错!”

  “你就一点责任都没了?”

  “不是你找的算命先生说这文曲星要出在咱们大房吗?”

  “现在你倒是一推四五六了……”

  “我的宝贝大孙儿……命苦啊!”

  老太太柳氏接力赵氏,开始干嚎……

  场面一度十分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