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期本来不想去凑什么热闹的,但是他师兄宋观澜非要拉着他前往。

  遂也只能跟着去了。

  应天府外,此刻人山人海……

  战乱并不曾波及到应天府的百姓。

  在应天府内,除了房价和租房价格暴涨之外,甚至连粮食的价格都不曾上涨太多。

  北方缺粮,但是南方不缺。

  粮价上涨个三五成,就有无数商人带着大批的粮食趋之若鹜了。

  南方亦无什么大旱。

  说实在的。

  定都南方,在某种程度上确实很安逸。

  安逸到…可能会让你失去北伐的野心。

  “或许就是因为待在南方太舒服了,所以自古以来从南往北打的战争大多都是失败的?”

  “既有气候的原因,或许亦有环境的影响。”

  “鞑子之所以猖狂,也是因为其生活在白山黑水的艰苦环境中,所以才造就了其打仗凶猛?甚至是全民皆兵。”

  方子期一边跟着走,一边发出感想。

  “子期,你同我想到一块去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啊,我觉得这几年大梁是没机会收复北地了。”

  “现如今刚刚迁都,那些大臣们或许还有耻辱之感,叫嚣着要去收复北地。”

  “等过了几年安逸日子,所谓的反攻北地…怕是就没人愿意再提了。”

  “哎!”

  “逃到南方来的百姓,虽然辛苦了些,好歹还能苟全性命于乱世。”

  “但是没来得及逃到南方来的北地百姓…是真要遭殃了。”

  “叛军肆掠…鞑子洗劫……”

  “没个好了。”

  “究其根源,居然就因为当初那先帝同晋王争权夺位。”

  “现如今那先帝暴毙而亡……这晋王还好端端地待在应天府享乐……”

  “苦的永远只会是百姓。”

  宋观澜下意识感叹了几句后,同方子期来到城外。

  然后……

  方子期看着数不清的人头陷入沉思……

  今日怕不是半个应天府的百姓都出来看热闹了吧?

  这人…比当初乡试放榜时的人可多得多!

  道路两侧有士兵守卫,所以百姓们只能在两侧围观。

  不远处。

  晋王穿上了亲王服,带领一众官员在那里等待。

  约莫大半个时辰后。

  小皇帝的龙辇才姗姗来到。

  “臣萧景琰率领百官恭迎吾皇!”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哗啦啦……

  一片跪地声。

  宋观澜连忙拉上方子期也跟着跪伏在地。

  方子期一阵苦笑。

  等了大半个时辰,就为了等这一跪的吗?

  这跪伏在地,也看不清楚前面什么情况。

  等小皇帝的龙辇都过去了,也没能看个真切。

  等小皇帝的龙辇入城后,百姓们才各自起身。

  随即就是跟随在龙辇后的文武百官。

  方子期尝试着踮脚看一看,但是发现个头太矮,踮着脚也没什么用。

  方子期之所以来看热闹,主要不是看皇帝来的,他想看看自己的恩师柳承嗣在不在……

  这迁都之事繁琐,一路上奔波两个月,也不知道他恩师现今如何了。

  方子期心中甚为担忧。

  “走吧师兄。”

  “看完了寂寞,可以回去了。”

  方子期两手一摊道。

  “哎!”

  “以后不凑热闹了。”

  “赶了个大早,啥也没看着……”

  “还是等老师回家,问问老师是个什么场景吧。”

  宋青芝叹了口气,随即跟着方子期回到刘宅。

  方子期来刘宅本来是想要求学来的。

  但是他这师兄今日的精神很亢奋……

  一直拉着方子期讨论小皇帝来了应天府后会不会直接找晋王开战……

  或是晋王要不要密谋毒死小皇帝。

  又谈到先帝早崩是不是晋王的手笔。

  总而言之……

  只要不是学问上的事情,他都感兴趣。

  好不容易挨到他老师刘青芝回来了,方子期才算是解放了。

  因为他师兄宋观澜的可倾诉对象又多了一个。

  “老师!”

  “如何?”

  “今日小皇帝同晋王开战了吗?”

  “晋王有没有直接逼宫?”

  “双方有没有短兵交接?”

  “可有伤亡?”

  “按理说…现在有边军入场,小皇帝应该占据优势……”

  “但是晋王也不是省油的灯……”

  “老师,您没受影响吧?”

  “可有刺客刺杀小皇帝?”

  宋观澜的问题很多…很多……

  刘青芝懒得搭理,接上方子期送过来的一盏茶,一口闷下后,感觉全身都通透了。

  “还是子期懂事。”

  刘青芝欣慰地看了一眼方子期。

  旋即目光一横看向宋观澜:“你这孽徒!就知道搬弄是非!胡言乱语!”

  “今日陛下初至应天府,一片祥和!没有你所说的什么刺客博弈乱七八糟的!”

  “晋王在朝堂上进言,要整顿军队,誓死也要收复北地!”

  “朝堂诸公亦纷纷表态,一定要打回北地。”

  “士气还是很高昂的。”

  “若能维持下去,倒也不错。”

  刘青芝点点头道。

  “维持?”

  “拿什么维持?”

  “老师,一山不容二虎……”

  “这晋王迟早要同小皇帝分道扬镳的。”

  宋观澜笃定道。

  “老师。”

  “话说起来…您原本是汉江省的正四品学政,但是到了这应天府…额…到时候怎么安排?”

  方子期忍不住询问道。

  “这个……”

  “暂时我也不知道。”

  “大不了就致仕!”

  “到时候为师就有更多的时间来教导子期你了。”

  “这官当得也没什么意思。”

  刘青芝嘴上这样说着,脸上难免露出落寞之色。

  享受过权力的滋味,想要退下来就难了。

  方子期仍旧记得,当初他老师刚升任汉江省正四品学政的时候,满面春风……

  权力,是一个男人最好的青**。

  “老师,可看到我那柳师了?”

  方子期再度询问道。

  今日出城看热闹啥也没看到……

  “嗯!见到了。”

  “现在你那柳师可是陛下跟前的红人!”

  “初入城的时候,他就站在陛下龙辇的右侧,显然是亲近之人。”

  “我听说太后对你那老师也青睐有加!”

  “首辅大人亦在竭力拉拢你的老师。”

  “你这老师…怕是用不了多久就又要升官了。”

  “后生可畏啊!”

  “三十余岁,莫不是就要官至极品了?”

  “子期!”

  “你那柳师现如今前途无量,而且又在应天府,以后你自然是要多多去拜访的。”

  “你可不能有了你那柳师,就忘了为师啊!”

  “不然我这整日被你师兄缠着,为师怕是真就没几年活头了。”

  刘青芝**着胡子,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