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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悄然流逝,夜色浓重如墨。

  当墙壁上挂钟的指针重合在“0”刻度时……

  “呜……呜呜呜……”

  “呜呜呜……”

  那熟悉的、如泣如诉的哭声,再度准时响起。

  依旧是那样若有似无,如同风中低语,带着化不开的哀伤与思念。

  哭就哭吧。

  对谢笙而言,第二件要素已得,敕令衍化也已超过六成。

  该接收下一次骨骰传递的画面信息了。

  就在正要接纳信息时,

  突然!

  “哒…哒…哒…”

  清晰的脚步声,打破单调的哭声。

  这声音……熟悉!

  是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

  不过,与院长那沉重、压迫的声音不同。

  它更轻盈,更灵动,清脆中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感。

  仅仅听着这声音,便能让人在脑海中勾勒出一个身姿轻盈、步伐优雅的苗条女子形象。

  谢笙下意识低头,看向脚边的丧彪。

  狗子立刻会意,鼻子急促**了几下,随即“呼呼”地用力摇晃着脑袋。

  没有味道?!

  谢笙眉头微蹙,起身无声地靠近牢房铁门。

  斜对面的郝呆显然也听到了。

  他双手紧抓着铁栏,嘴角流着口水,但眼珠子却在四下转动,也是在搜寻着声音来源。

  其他三人一样如此,都在透过缝隙,向外张望着。

  然而,走廊空荡荡一片,哪有半个人影?

  但,那轻灵的高跟鞋声,依旧清晰地、富有节奏地响着。

  单调而清脆的声响,在狭长空荡的走廊里反复碰撞、回荡、叠加。

  这就如同迷宫中的回音,让人完全摸不清脚步声的真实方向。

  即便特意等了一些时间,也不见有什么人影出现。

  丧彪也一直保持着嗅探的姿态,没有闻到任何异常或熟悉的气息。

  既然如此……那就先不管。

  先接收画面信息吧!

  念头微动,一幕幕陌生而清晰的画面,如同水波般在其心底徐徐展开……

  一条蜿蜒泥泞的山间小路,雨后初晴,空气清新。

  纪宇背着一个装有杂物背篓,小心翼翼牵着一个梳着粗黑麻花辫、穿着碎花旧衣的年轻女子。

  从穿着上来看,两人应该出现是比较穷苦的村落。

  女子侧脸温柔,正指着路边几朵野花对他说着什么,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阳光透过林隙洒在她红润的脸上,显得宁静而美好。

  纪宇侧头看着她,眼底满是宠溺和满足。

  这些温馨,却很快就被逆转了!

  画面骤然切换:

  一个光线昏暗的小土屋内,桌上东倒西歪着几个空酒瓶。

  纪宇满面通红,眼神时而茫然、时而暴戾,正激动地挥舞着手臂争吵着什么。

  “妻子”倒在不远处的墙角,额角破裂流着鲜血,旁边是一只碎裂的酒瓶。

  她眼神涣散,嘴角嗫嚅着想说什么,却没能说得出来。

  最终,头无力地歪向一边……

  纪宇喘着粗气,浑浊的眼神先是暴戾未消,随后猛地僵住。

  转为难以置信的巨大惊恐和悔恨,踉跄后退。

  画面快速闪过,接下来的是……

  纪宇的世界崩塌了。

  他根本接受不了自己喝酒失手打死了妻子!

  巨大的悔恨和无法承受的失去感,扭曲了他的精神。

  他开始疯狂地“看到”死去的妻子!

  起初是模糊的身影,后来逐渐清晰。

  会在吃饭时,对着旁边的空位喃喃低语。

  睡觉时,轻抚着并不存在的长发。

  下地干活时,同样会殷勤地端着带来的茶水,对着空气倾倒。

  惊人的是,这种强烈的“幻想”……竟然开始影响现实了!

  邻居发现纪宇晾衣服的绳子上,会多出属于女人的衣物。

  纪宇声称妻子口渴时,杯子里水会奇怪的减少一小点……

  他的性格也变得越发怪异,时常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说出的话令听者毛骨悚然:“她说冷……我把棉袄烧给她……你说她今晚能收到吗?”

  “她指甲长了,我得帮她剪,不然她要掐我的……”

  这种怪人,村里人对他避之不及,恐惧如同瘟疫蔓延。

  最终,在一个有雾的清晨,几个神情紧张、手持棍棒的壮汉强行闯进他家。

  将这个“疯子”捆绑起来,塞进一辆破旧的三轮,颠簸着送到了这座远离尘嚣的医院。

  画面信息结束。

  阅览完,谢笙心里的念头也唰唰地大量冒出:“这个根源,稍稍有点出乎意料。”

  “常言死掉的白月光,才是最终极的白月光。”

  “不过,话说,这个纪宇,倒还真是个天资独厚的人。”

  “从画面中可以明确得知,纪宇的幻想,竟蕴**足以扰动现实的力量!”

  这可就少见了!

  应该也可以理解为“驭鬼”。

  还没有接触到乐园,就能达到如此地步,称其一句天资独厚不为过。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被纪宇失手打死的老婆,化作了厉鬼,缠上了他。

  “若是真被厉鬼缠身,那个院长……”谢笙不由得联想到现任院长的状态。

  那不男不女、扭曲诡异的外形……

  是否意味着,他身体里融合了那个“妻子”?

  还是说他就是纪宇?

  长相差距太大,属实不像啊。

  暂时不想这些,到时候就知道了。

  谢笙压下活跃的念头。

  抬头看了看时间,0点过5分。

  这时间是有得熬。

  要不要,考虑考虑出房行动一次看看?

  走廊上那无法定位的哭声和脚步声,在房里自然束手无策。

  若出去探查,凭借自己和丧彪的速度与警觉,谢笙有一定把握揪住来源。

  不过,夜间不同于白天。

  尤其是那禁闭屋,还不能确定是个什么情况。

  在心里分析了下后,谢笙决定,再等一天。

  目前线索还不够多。

  再等一天,若明天白天依旧难有突破性进展,那就是该冒险的时候了。

  念头落定,谢笙重新靠坐在冰硬的墙壁上,一手摸着丧彪柔顺的毛发。

  寂静无聊间,心念微动,意识深处轻声呼唤:“娘子,又无聊了啊。”

  “呼!”

  红鸢在火光中出现。

  一道光幕自然扩散,将房间内外阻挡,不透情形与声响。

  看着谢笙,红鸢呆呆地道:“又……发呆?”

  谢笙眉头一挑:“难不成你想做点什么?”

  红鸢眼睛一闪,嗫嚅道:“才,才没有!”

  短暂的安静后。

  谢笙的目光,忽然落在了她微微倾斜摆放在床沿、并拢在一起的一双小巧精致的朱红绣花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