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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

  张知县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冷哼,脸色阴沉,“一群废物!”

  众人:“……”

  沉默垂首,不敢说任何话。

  这张知县也没有再多说任何,只一拂袖袍。

  “退下!”

  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驱赶之意。

  官兵们如蒙大赦,下意识地想去抬起尸体。

  “嗯?”

  张知县低沉地嗯了一声。

  众官兵浑身一颤,立刻会意。

  有几人眼神难受地看了王队正的尸身一眼,但也不敢停留。

  都散去了。

  大堂内只剩下张知县一人,寂静无声。

  明明是白日,堂内光线也算充足,却无端滋生出一股阴森寒意。

  片刻后。

  两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

  外表与常人无异,但眼睛令人毛骨悚然!

  有几缕毛发如寄生虫般地游走,让双眼无神,透着活死人般的冰冷与诡异。

  他们走入大堂,在张知县面前静立。

  “带走,让他们回归神的怀抱。”张知县的声音平淡无波。

  两人动作僵硬地背起地上的两具尸身,迅速离去。

  再次恢复死寂。

  张知县微微侧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墙壁,投向极遥远处董家村的方向。

  他嘴唇微动,无声地低语:

  “拦不了我,谁也拦不了我!”

  “我的女儿,将成神!那可是神!”

  “届时……能奈我何?!”

  “区区一群烂泥里的货色,合该成为本官的垫脚石,成为本官华裳上的点缀!”

  那低语中,带着强烈的笃定、癫狂的炽热……

  ————

  冯文杰看似随意踱步,实际在寻找另外两名玩家。

  不多时,便与另外两名玩家悄然碰头。

  一男一女。

  男子身材挺拔,面容清俊,眼神沉稳,名杨明远。

  女子容貌秀丽,眉宇间带着一股英气,名许琪。

  三人寻了个僻静角落。

  冯文杰压低声音,飞快地将与谢笙的遭遇、以及透露的关于“神明”掳掠孩童、转化神使等信息尽数告知。

  两人听完,眉头瞬间紧锁,脸色难看。

  他们的心理活动,与冯文杰之前如出一辙。

  如果这些是真,那……

  不坑爹吗?!

  哪里是救世神明,分明是邪魔外道!

  自己等人,居然拿了反派剧本?!

  人麻了片刻后,杨明远率先开口:“你确定……他真是谢笙?”

  “反正他是这么说,另外他头上的玉簪也确实一模一样。”

  冯文杰点头,但也不能拿定,“只不过他现在就像个小孩儿,还穿着道袍,活生生就是一古代人。”

  “要不是他说乐园,我根本就没往他是玩家上想。”

  许琪忍不住在此时道:“先别管这个了,我们该怎么办?难道真要助纣为虐?”

  “先不说下不下得去这个手,就算……”

  她眉头紧蹙,顿一瞬便继续:“就算去做,那人真是谢笙,能有多大把握斗得过他?”

  “如果不,可是,我们任务的特殊限制……”

  说到这里,三人本就沉重的表情更是蒙上了一层阴霾。

  如谢笙一样,他们的任务也附带了一个特殊要求。

  本不算难,但现在……问题大了!

  陷入沉默。

  三人心中都乱成一团,各种念头纷至沓来。

  寂静被杨明远打破:“先调查一下情况,验证谢笙所说。”

  “然后呢?”

  冯文杰忍不住问:“我认识你,你是镇天司的人,我们如果是真拿了反派剧本,你打算如何?”

  杨明远:“……”

  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站起身。

  “你……?”许琪看着他。

  “去做事。”

  杨明远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

  冯文杰和许琪对视一眼,也只能起身。

  事已至此,空想无益。

  ————

  董家村。

  大半天过去,没有一丝异动。

  实在无新发现,谢笙便寻了村口一棵老树,盘坐在虬结如凳的树根上歇息。

  玉荧跟了过来,默默蹲在他身边。

  边上还有些玩耍的孩童,总时不时地偷瞄这位神奇的“仙长”。

  大人们的表现则各不相同。

  有的强作镇定,回到田间继续劳作,更多的是坐立难安,来回踱步。

  看到树下端坐的谢笙,心头能安稳片刻,过不多时,那难以抑制的焦躁便又爬了上来……

  玉荧蹲着,目光悄悄在谢笙侧脸上徘徊。

  谢笙也不说话,就感觉太安静,她有些不自在,便主动寻了话头。

  所讲的,是这一年来发生的大事。

  只萦绕着周围,毕竟小孩也多是从大人口中听来。

  絮絮叨叨地说着,语气平常,似乎习惯了。

  如:

  挺好的水田,塌下去一大块,水都漏光了,种不了稻子。

  老鼠变得好多,以前也有,但没那么多。

  井水突然变得又浑又臭,闻到死老鼠的味道,不能喝了。

  有许多人家屋子塌了,死了不少人。

  前些日子官爷来,说是替这些遭了灾的田地、农户募捐修整,可这都过去多久了,连点响动也没听着。

  等等等等……

  先是其他村子,再到董家村,这些事基本都发生过。

  地陷、鼠患、水源污染……

  谢笙心里门清,压根不是天灾,是“神明”自导自演的戏码。

  时间在无声的焦虑中流过,日头西斜。

  只剩下一道弯弧,余晖将天边染成一片橘红。

  大部分村民已回到屋内,紧闭门窗。

  虽然心中七上八下,但看到老树梢头那道稳坐如山的身影,那份惶恐便稍稍沉淀了些。

  “回屋去吧,不用在这里陪我。”谢笙对身侧的玉荧轻声道。

  “……”

  玉荧张了张嘴,最终只低下头,小声道:“哥哥,你……千万要小心啊。”

  她知道自己留下来非但帮不上忙,反而可能成累赘。

  “放心吧。”

  谢笙的声音沉稳如磐石。

  小姑娘一步三回头,担心而恋恋不舍地进了屋。

  如此,整个村子的空处,只有谢笙一人在外了。

  天光也在变暗,风声呜咽,氛围逐渐令人感觉压抑。

  谢笙站起,活动了下身子,爬上树顶。

  登高望远,目光扫视着逐渐被暮色笼罩的田野和道路。

  些许时间后,谢笙的眼神骤然一凝!

  通往村口的蜿蜒小路上,出现了一个人影。

  他没有丝毫遮掩行迹的意思,目的也明确,正朝着村子快步行来。

  借着最后一点天光,谢笙凝神细看。

  是个男人。

  那身影、面貌……

  隐隐约约,谢笙心里冒起一股熟悉感。

  而除了这个人,在四处,一道道僵硬的身影,也出现了。

  他们,衣衫褴褛,眼睛都漂浮着枯黄、发灰的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