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组的临时营地，气氛压抑得像一块浸了水的铅块。
所有人都知道了物料被卡脖子的事。
刚刚才因孙叔一碗面而燃起的士气，如同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只剩下满地狼藉的灰烬。
几个年轻的组员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抱怨声此起彼伏。
“搞什么啊？地痞刚走，砖窑又来！这活还怎么干？”
“我看，这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上面的人存心刁难我们！”
陈数里独自一人蹲在角落，面前的草纸上已经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方案，但又被他用粗暴的墨迹一一划掉。
找官府？
远水不解近渴，且京兆府那些官老爷的办事效率，三天能批下文书就算烧高香了。
换地方买？
孙叔已经打听得清清楚楚，整个京城南郊，所有能出沙石砖瓦的料场，都已串通一气，针插不进，水泼不进。
他抬头，透过污浊的空气，望向远处那座隐约可见的二层茶楼，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苦涩与无力。
“圣工王殿下，您出的这道题……当真无解啊。”
就在他即将被这股无力感彻底吞噬，陷入放弃的边缘时，脑海中却如同电光石火般，猛地闪过第一关考试时的场景。
圣工王不考经义，只考算学和格物。
他又想起了李澈在评阅第二关计划书时，那句意味深长的话――“知其然，更要知其所以然。”
知其然……知其所以然……
一个疯狂的、离经叛道的念头，如同一道惊雷，狠狠劈入了他的脑海，将所有的迷雾与困惑都劈得粉碎！
“我们……我们为何一定要买砖？”
他猛地站起身，那双总是因为自卑而显得有些黯淡的眼睛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的光芒！他像个疯子一样，冲到正在安抚众人情绪的孙叔面前，抓住对方布满厚茧的手，声音因极致的激动而有些颤抖：
“孙师傅！我们不买了！”
“我们自己烧！”
孙叔先是一愣，随即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浑浊老眼中，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
他没有像旁人一样质疑“不可能”，反而兴奋地搓着手，一拍大腿！
“陈组长！你可算问到点子上了！”
他拉着陈数里，大步流星地走到刚刚被清理出的河道边，抓起一把湿滑的黑泥，在手里用力**、感受，随即摇了摇头，将其丢在地上：“这是淤泥，水性太大，烧不成砖，只会成一滩烂泥。”
他又走到一处被拆掉的窝棚墙角，从地基处挖出一块黄褐色的土。
他往土里吐了口唾沫，同样捏成一团，然后猛地向旁边一面破墙上一甩！
“啪！”
泥团竟如膏药般，牢牢地粘在了墙上，没有半分滑落！
“看见没？”孙叔的脸上洋溢着一种匠人特有的、朴素的自豪，“这才是能做砖瓦的胶泥！黏性足，韧性好！陈组长，咱们脚下，就有宝藏！”
他当即来了兴致，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就在那片刚刚清理出来的空地上，三下五除二，画出了一个最简易的“地窑”结构图。
“咱们没时间建正经的砖窑，就挖地为窑！”他一边画，一边用一种清晰无比的、充满了实践智慧的口吻解说道，“地方就选在那边那个土坡，背风向阳。先往下挖个五尺深的坑，做窑室。侧面开个灶口，用来添柴。另一头，留三个烟道，保证火路通畅……”
一个看似高深莫测的砖窑，在他口中，竟被拆解成了挖坑、留洞这般简单明了的步骤。
陈数里和孙叔回到人群中，将这个疯狂的决定公之于众。
“什么？自己烧砖？”
刚刚还有些骚动的居民和考生们，彻底安静了下来，一个个目瞪口呆，仿佛在听天方夜谭。
孙叔再次发挥了他定心丸的作用。他站上一块高地，用他那沙哑但异常沉稳的声音，对着众人高声喊道：“大家伙儿放心！活计变了，工钱一文钱都不会少！今天，咱们不修路，咱们挖土、和泥、建窑！”
他环视着那一张张写满疑虑的脸，声音陡然拔高！
“这活儿，咱们黑水沟的爷们，哪个没给自己盘过炕，垒过灶？告诉俺，难不难？”
“不难！”人群中，一个胆大的汉子下意识地吼了一嗓子。
气氛，瞬间被点燃！
就在这时，一位被招募来的、满脸皱纹的本地老人，受到了这股热情的感染，主动站了出来，指着南边的方向，大声说道：“陈先生，孙师傅！我知道！往南走二里地，有个废弃的乱葬岗！那的土最黏，颜色发红，以前官家盖大房子，都偷偷从那儿取土！”
一句话，彻底解决了最关键的原料来源问题！
整个团队和居民们的热情被彻底引爆，所有的疑虑与不安一扫而空！
几十号人扛着刚刚领到的铁锹和锄头，在陈数里和孙叔的带领下，如同打了胜仗的军队一般，浩浩荡荡地开赴新的“战场”！
茶楼之上，李澈将楼下那热火朝天的一幕尽收眼底，满意地对身旁的萧青鸾说道：“看见了吗？这，才是‘圣工’的雏形。”
“他们不再是单纯解决麻烦的人，而是开始创造规则、建立秩序的人。”
与此同时，第二组的营地内，气氛却压抑得如同冰窖。
崔九也得知了物料被彻底断供的消息。
他勃然大怒，将这视为黑蛇帮对他、对整个清河崔氏最赤裸的挑衅与羞辱！
“一群不知死活的臭虫！”他从怀中，珍而重之地取出一块通体由上等和田玉雕琢而成、刻着一个古朴“崔”字的腰牌，重重地拍在桌上，对着一名心腹家将，下达了冰冷的命令。
“去南郊最大的那家‘源丰材行’！把这块牌子，拍在他们掌柜的脸上！”
他眼中闪烁着属于世家子弟特有的、不容置疑的傲慢与怒火。
“我倒要看看，在这京城的地界上，谁敢不给我清河崔家的面子！”
所有人都知道了物料被卡脖子的事。
刚刚才因孙叔一碗面而燃起的士气，如同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只剩下满地狼藉的灰烬。
几个年轻的组员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抱怨声此起彼伏。
“搞什么啊？地痞刚走，砖窑又来！这活还怎么干？”
“我看，这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上面的人存心刁难我们！”
陈数里独自一人蹲在角落，面前的草纸上已经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方案，但又被他用粗暴的墨迹一一划掉。
找官府？
远水不解近渴，且京兆府那些官老爷的办事效率，三天能批下文书就算烧高香了。
换地方买？
孙叔已经打听得清清楚楚，整个京城南郊，所有能出沙石砖瓦的料场，都已串通一气，针插不进，水泼不进。
他抬头，透过污浊的空气，望向远处那座隐约可见的二层茶楼，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苦涩与无力。
“圣工王殿下，您出的这道题……当真无解啊。”
就在他即将被这股无力感彻底吞噬，陷入放弃的边缘时，脑海中却如同电光石火般，猛地闪过第一关考试时的场景。
圣工王不考经义，只考算学和格物。
他又想起了李澈在评阅第二关计划书时，那句意味深长的话――“知其然，更要知其所以然。”
知其然……知其所以然……
一个疯狂的、离经叛道的念头，如同一道惊雷，狠狠劈入了他的脑海，将所有的迷雾与困惑都劈得粉碎！
“我们……我们为何一定要买砖？”
他猛地站起身，那双总是因为自卑而显得有些黯淡的眼睛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的光芒！他像个疯子一样，冲到正在安抚众人情绪的孙叔面前，抓住对方布满厚茧的手，声音因极致的激动而有些颤抖：
“孙师傅！我们不买了！”
“我们自己烧！”
孙叔先是一愣，随即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浑浊老眼中，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
他没有像旁人一样质疑“不可能”，反而兴奋地搓着手，一拍大腿！
“陈组长！你可算问到点子上了！”
他拉着陈数里，大步流星地走到刚刚被清理出的河道边，抓起一把湿滑的黑泥，在手里用力**、感受，随即摇了摇头，将其丢在地上：“这是淤泥，水性太大，烧不成砖，只会成一滩烂泥。”
他又走到一处被拆掉的窝棚墙角，从地基处挖出一块黄褐色的土。
他往土里吐了口唾沫，同样捏成一团，然后猛地向旁边一面破墙上一甩！
“啪！”
泥团竟如膏药般，牢牢地粘在了墙上，没有半分滑落！
“看见没？”孙叔的脸上洋溢着一种匠人特有的、朴素的自豪，“这才是能做砖瓦的胶泥！黏性足，韧性好！陈组长，咱们脚下，就有宝藏！”
他当即来了兴致，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就在那片刚刚清理出来的空地上，三下五除二，画出了一个最简易的“地窑”结构图。
“咱们没时间建正经的砖窑，就挖地为窑！”他一边画，一边用一种清晰无比的、充满了实践智慧的口吻解说道，“地方就选在那边那个土坡，背风向阳。先往下挖个五尺深的坑，做窑室。侧面开个灶口，用来添柴。另一头，留三个烟道，保证火路通畅……”
一个看似高深莫测的砖窑，在他口中，竟被拆解成了挖坑、留洞这般简单明了的步骤。
陈数里和孙叔回到人群中，将这个疯狂的决定公之于众。
“什么？自己烧砖？”
刚刚还有些骚动的居民和考生们，彻底安静了下来，一个个目瞪口呆，仿佛在听天方夜谭。
孙叔再次发挥了他定心丸的作用。他站上一块高地，用他那沙哑但异常沉稳的声音，对着众人高声喊道：“大家伙儿放心！活计变了，工钱一文钱都不会少！今天，咱们不修路，咱们挖土、和泥、建窑！”
他环视着那一张张写满疑虑的脸，声音陡然拔高！
“这活儿，咱们黑水沟的爷们，哪个没给自己盘过炕，垒过灶？告诉俺，难不难？”
“不难！”人群中，一个胆大的汉子下意识地吼了一嗓子。
气氛，瞬间被点燃！
就在这时，一位被招募来的、满脸皱纹的本地老人，受到了这股热情的感染，主动站了出来，指着南边的方向，大声说道：“陈先生，孙师傅！我知道！往南走二里地，有个废弃的乱葬岗！那的土最黏，颜色发红，以前官家盖大房子，都偷偷从那儿取土！”
一句话，彻底解决了最关键的原料来源问题！
整个团队和居民们的热情被彻底引爆，所有的疑虑与不安一扫而空！
几十号人扛着刚刚领到的铁锹和锄头，在陈数里和孙叔的带领下，如同打了胜仗的军队一般，浩浩荡荡地开赴新的“战场”！
茶楼之上，李澈将楼下那热火朝天的一幕尽收眼底，满意地对身旁的萧青鸾说道：“看见了吗？这，才是‘圣工’的雏形。”
“他们不再是单纯解决麻烦的人，而是开始创造规则、建立秩序的人。”
与此同时，第二组的营地内，气氛却压抑得如同冰窖。
崔九也得知了物料被彻底断供的消息。
他勃然大怒，将这视为黑蛇帮对他、对整个清河崔氏最赤裸的挑衅与羞辱！
“一群不知死活的臭虫！”他从怀中，珍而重之地取出一块通体由上等和田玉雕琢而成、刻着一个古朴“崔”字的腰牌，重重地拍在桌上，对着一名心腹家将，下达了冰冷的命令。
“去南郊最大的那家‘源丰材行’！把这块牌子，拍在他们掌柜的脸上！”
他眼中闪烁着属于世家子弟特有的、不容置疑的傲慢与怒火。
“我倒要看看，在这京城的地界上，谁敢不给我清河崔家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