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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终,楚盛带着满腹的焦躁,悻悻离去。

  书房门扉合拢的轻响过后,室内陷入一片深沉的寂静。

  徐国甫脸上那副用于安抚楚盛的淡然缓缓褪去。

  浑浊的眼眸微微眯起,转向一直垂手默立的徐子麟。

  徐子麟感受到父亲的目光,缓缓转头,随即微微颔首。

  徐国甫嘴角扯动了一下。

  一切尽在不言中。

  棋盘早已摆好,棋子亦已就位。

  只待那最关键的一步落下!

  ……

  另一边,京城外十里。

  秦夜的车队正不疾不徐地行进在官道上。

  宽敞的马车内,铺着柔软的垫褥。

  角落还固定着一个小巧的铜制冰鉴,丝丝凉气驱散着夏日的燥热。

  秦风和秦舜华并排坐在秦夜和楚岚的身边。

  两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充满了困惑。

  秦风扯了扯秦夜的衣袖,仰着小脸问:“爹爹,我们为什么要走呀?家里的院子那么大,还有小姑姑一起玩。”

  秦舜华也小声附和:“嗯……不想走。”

  楚岚将身侧的女儿揽到怀里,柔声向儿女解释道:“我们要去的云州,也很好的。”

  “云州?”

  秦风歪着小脑袋,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云州是什么?有京城好玩吗?”

  秦夜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语气温和:“云州是你和妹妹出生的地方,那里有比京城更亮的星星,爹爹和娘亲就是在那里等着你们来的。”

  这个说法引起了两个小家伙的兴趣。

  秦风眨了眨眼,忽然又想起什么,急忙问:“那小姑姑呢?小姑姑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去?”

  秦夜耐心道:“小姑姑还小,你祖父祖母舍不得她远行。等她在京城再长大些,或许就来了。”

  “嗯……小姑姑确实年龄小,还没长大呢。”

  秦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小脑袋,煞有介事的说道。

  秦夜和楚岚相视一眼,忍俊不禁。

  车厢内弥漫着温馨的气氛。

  就在这时——

  车队后方传来一阵急促却整齐的马蹄声。

  陈敢当策马来到车窗外,低声道:“少帅,皇长孙楚昭带人前来,说是为您送行。”

  “知道了陈叔。”

  秦夜回应一声,马车缓缓停下。

  随即,他示意楚岚安心待在车内,自己则掀帘下车。

  只见,官道旁,一队衣着鲜亮的亲卫的拱卫下,一位身着锦袍、身姿挺拔的少年郎正勒马而立。

  正是年方十六的楚昭。

  几年光阴,已让他褪去了不少稚气,面容俊朗。

  眉眼间带着皇室子弟特有的矜贵。

  他见秦夜下车,立刻翻身下马,笑容满面地迎上前来,姿态放得甚低。

  “听闻秦都督将返云州,仓促之间,备了些许薄礼,还望都督莫要嫌弃。”

  楚昭来到秦夜面前,拱手行礼,语气热情又透着恰到好处的敬重。

  身后,随从立刻抬上几个箱笼。

  打开一看,竟是些极品的皮裘、毡毯以及一些滋补药材。

  “殿下客气了。”

  秦夜拱手还礼,神色平静,“臣奉命返北镇守,乃分内之事,岂敢劳动殿下大驾亲送,还备此厚礼。”

  楚昭笑容不减,言辞恳切:“都督说的哪里话!您是我大乾肱骨之臣,国之柱石!”

  “当年朔方城下,大破乌桓蛮族,扬我国威!当初听闻之时,亦是心潮澎湃,钦佩不已!”

  “如今北境恐再生波澜,非都督这般文武全才、深谙兵事者不能镇守。”

  “我虽在京城,亦心系边关,略尽心意,只为祈愿都督一路顺风,镇守北疆,再建奇功,佑我大乾边境永固!”

  他这一番话,说得是情真意切,吹捧之余又将秦夜的地位捧得极高。

  更是摆出一副心系社稷、忧国忧民的姿态。

  秦夜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沉稳模样,虚与委蛇道:“殿下过誉了,朔方之战,全赖陛下天威,将士用命,秦某不过恪尽职守,侥幸成事,实不敢居功。北境之事,臣自当竭尽全力,不负陛下与朝廷重托。殿下厚礼,臣心领了,然边关将士艰苦,这些物资,还是转赠雁山关将士,更为妥当。”

  楚昭闻言,笑容更盛,从善如流:“都督高义,时刻不忘将士,实在是受教了!便依都督所言!”

  接着,他又与秦夜寒暄了片刻。

  从边关风物问到军中趣事,言语间无不透露着对秦夜的推崇与对军旅的“向往”,姿态放得极低。

  全然一副虚心求教的晚辈模样。

  秦夜耐着性子,一一简短应答,言辞谨慎,滴水不漏。

  足足磨蹭了小半个时辰,楚昭方才意犹未尽似的,再次拱手:“望都督保重身体,我在京城,静候都督佳音!”

  “殿下亦请保重。”

  秦夜拱手回礼。

  楚昭这才翻身上马,带着亲卫队,扬鞭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官道尽头。

  秦夜站在原地,望着楚昭离去的方向,目光深沉,看不出喜怒。

  直到陈敢当低声询问是否启程,才收回目光,转身登上了马车。

  车厢内,楚岚投来问询的目光。

  秦夜微微摇头,只淡淡道:“一条披着锦绣的毒蛇罢了,不必理会。”

  车队再次缓缓启动,朝着北方,辘辘而行。

  京城的风云与算计,被暂时抛在了身后……

  ……

  十数日后,风尘仆仆的车队终于抵达云州城。

  楚岚带着些许倦色,却仍打起精神,安排柔儿和小禾将一双儿女先安顿进刺史府后院。

  孩子们到了新环境,好奇地睁大眼睛四处张望,暂时忘却了旅途的疲惫。

  秦夜将家事交付给楚岚,便对陈敢当吩咐道:“备马,去文府。”

  这些年,北境云州能如此顺畅,文家祖孙功不可没。

  尤其是文彦之老先生,虽年事已高,却始终坐镇云州,与文修远一起为他稳定后方。

  于公于私,这份情谊都深重如山。

  如今归来,于情于理,都该第一时间前去拜谢。

  他骑着马,穿过云州熟悉的街道,心中盘算着待会儿见了文老,该如何提及京中情况,又该如何商议应对乌桓与月氏之策。

  然而,越是接近文府所在的清静街巷,心却莫名沉了几分。

  周遭似乎过于安静了……

  直至看到文府的门楣时,秦夜猛地勒住了缰绳,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