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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就没办法了?舅父,您一定有主意的!”

  楚盛的心顿时慌乱到了极点,额角渗出冷汗。

  徐国甫看着外甥这副慌了手脚的模样,慢条斯理地说道:“办法嘛……倒也不是没有,门阀士族,各家皆有囤积,若他们肯慷慨解囊,凑齐粮草并非难事。”

  楚盛眼中刚燃起一丝希望。

  可徐国甫接下来的话,却立刻将他打入冰窟。

  “可是,盛儿啊……”

  徐国甫意味深长地看着楚盛,语气带着几分无奈:“你莫非忘了?你曾为巩固东宫之势,在万寿宴上做了何等手脚?当初,你是如何对待那些世家大族的?如今,你指望他们在这关键时刻帮你?他们不暗中使绊子,就算念及皇家颜面了!”

  楚盛僵在原地,脸色惨白如纸。

  是啊,他把人都得罪光了!

  如今……报应来了。

  但当下这情况,粮草若是筹措不力,耽误了军机,父皇绝不会轻饶了他!

  届时,莫说稳固储位,恐怕……

  楚盛硬着头皮,又试探的问道:“舅父……难道……就真的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您……您不能出面周旋一二?”

  徐国甫闭上眼,缓缓向后靠去,摆出一副精力不济、爱莫能助的姿态:“盛儿啊……此一时彼一时。老夫如今……唉,自身难保喽。此事,还需你这太子殿下,亲自去化解这段恩怨才是。或许……放下身段,许以重利?毕竟,国难当头,他们总该识大体吧?”

  这轻飘飘的话语,楚盛听着,只觉得浑身发冷。

  他知道,徐国甫这是彻底撒手不管了。

  无奈之下,他只得告辞,踉跄着离开了徐府。

  楚盛失魂落魄地离开后,书房内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徐子麟上前一步,看着闭目养神的徐国甫,低声问道:“父亲,我们……当真就这般放弃楚盛了?他若连粮草之事都处置不当,陛下那边恐怕……”

  徐国甫缓缓睁开眼,眼中没有半分波澜,捻着念珠,声音低沉道:“如今这个局面,我们徐家,不能再明着卷入这朝堂争斗的漩涡里了。盛儿,志大才疏,易坏事端,让他自己去碰个头破血流,未必是坏事。”

  他微微直起身子,目光投向窗外:“我们该准备的,都已准备就绪。那些死士,甲胄,兵刃……都已在暗处蛰伏,现在,只需静待天时。”

  徐子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儿子明白了,只是……这天时,何时才会来?”

  徐国甫眼眸微眯:“快了,陛下的身体,就是最好的风向。且看吧,这场北境的烽火,说不定……就是搅动京城的契机。”

  说完,他不再多言,重新阖上眼皮,闭目养神。

  徐子麟见状,也不再追问,默默退到一旁,心中却已了然。

  ……

  半月时光,倏忽而过。

  雁山关内,秦夜正在卧房内整理一些文书舆图。

  楚岚在一旁帮着收拾,眉宇间笼着一层化不开的忧色。

  “夫君,此去北征,深入大漠,面对乌桓和月氏联军,定要万分小心。”

  楚岚将一件叠好的常服放入箱中,忍不住再次叮嘱,“刀剑无眼,切莫逞强。”

  秦夜闻言,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看向楚岚,忽然笑了笑,语气轻松:“岚儿,谁告诉你,我要亲自带兵出征了?”

  楚岚一愣,美眸中满是诧异:“你不去?那这仗……”

  秦夜拍了拍箱笼,“我收拾这些东西,不过是准备挪个地方,去朔方城住段日子。那里更靠近前线些,消息传递、指挥调度方便。前线冲锋陷阵的事情,自有赵天霸、陈敢当他们。我嘛,坐镇中枢便可。”

  楚岚先是一怔,随即俏脸上绽放出惊喜的光彩,心头一块大石落地:“真的?你不去前线?那……那我也要去朔方城!”

  说完,生怕秦夜反悔似的,转身就开始忙不迭地收拾自己的东西。

  “柔儿!小禾!”

  “快,把风儿和华儿的衣物用具也收拾起来,我们随夫君一起去朔方!”

  看着楚岚从担忧转为雀跃的模样,秦夜忍俊不禁。

  这时,门外传来亲卫的声音:“少帅,京城有密信送到。”

  秦夜敛去笑容:“拿进来。”

  亲卫呈上一封火漆密封的信函。

  秦夜接过、拆开,快速浏览一遍。

  信是楚盛写来的,通篇诉苦,言及粮草筹集如何困难,户部如何推诿,世家如何不配合。

  目前只勉强凑齐一部分,望秦夜体谅朝廷难处,耐心等待云云。

  秦夜看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着烛火,将其点燃。

  橘黄色的火苗吞噬纸张,很快化为灰烬。

  楚岚收拾东西的间隙瞥见,轻声问:“谁的信?”

  “楚盛。”

  秦夜语气里听不出丝毫波澜,“他在筹集粮草,无非是些推脱之词。”

  楚岚蹙眉:“若粮草不济,大军如何远征?夫君,是否要上书父皇……”

  秦夜摆了摆手:“无妨。他筹他的,我们打我们的,粮草之事,我自有办法,何须等他?”

  有系统商店里有取之不尽、品类繁多的单兵作战口粮,超市里的东西也可以当作军需。

  楚盛那边能筹到粮草是锦上添花。

  筹不到也根本影响不了计划。

  这一仗,必须打,而且要快打!

  岂会因楚盛那边的拖延而耽搁?

  ……

  次日,秦夜一家的车马离开了雁山关。

  秦风趴在车窗边,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窗外掠过的景象。

  远处隐约可见的草原,让他感到新奇。

  时不时,路过一队顶盔贯甲、刀枪闪亮的骑兵,小家伙更是兴奋地指着外面:“爹爹快看!好多大马!好多将军!”

  秦夜顺着儿子指的方向看去,那是正在例行巡弋的骑兵。

  他微微一笑,摸了摸秦风的头:“这些都是爹爹手下的兵,他们在保护我们的安全。”

  “保护我们?”

  秦风似懂非懂,看着那些骑兵威武的模样,小脸上满是向往,“爹爹,我以后也要当将军!骑大马,打坏人!”

  楚岚在一旁,柔声对儿子道:“风儿,当将军可不是光骑大马那么简单的,要读书,要明理,要爱护兵士。”

  秦风却似乎只听到了“骑大马”,用力点头:“嗯!风儿要读书,也要骑大马!”

  与哥哥的好奇好动不同,秦舜华则安静地靠在楚岚身边,手里摆弄着楚岚随身携带的一个小绣囊。

  她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摸着上面的丝线,“娘亲,这个花花,好看。”

  楚岚低头看着女儿专注的模样,心中柔软,笑道:“这是娘亲绣的。”

  “娘亲会变出花花?”

  秦舜华仰起小脸,眼中带着惊奇和崇拜。

  楚岚被女儿稚嫩的话语逗笑,从随身的小包里取出针线和一小块素绢:“娘亲不是变出来的,是用针和线,这样一针一针绣出来的。”

  说着,在绢布上绣了几针,一朵小巧的花苞便初具雏形。

  秦舜华看得眼睛一眨不眨,小嘴微微张着:“华儿……华儿也想学。”

  楚岚心中一动,将女儿轻轻揽住,手把手地教她捏住针,柔声道:“好,等华儿再长大一点点,娘亲就教你,好不好?”

  “嗯!”

  秦舜华用力点头,注意力完全被那枚小小的绣花针吸引了,连窗外的风景都顾不上看。

  很快,车队顺利抵达朔方城。

  如今的朔方城,经过几年经营,城防更加坚固,城内秩序井然。

  虽处边陲,却透着一股勃勃生机。

  城主府早已收拾妥当。

  虽不及京城国公府奢华,却也宽敞干净。

  安顿下来后,秦夜便径直去了书房,巨大的北境舆图已悬挂在墙上。

  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敌我态势和进军路线。

  他凝神站在图前,思索着接下来的每一步。

  秦风像个小小的影子,悄无声息地跟了进来。

  他学着秦夜的样子,背着小手,仰着头看那幅舆图,小脸上满是严肃。

  秦夜察觉到秦夜,弯腰将其抱起,指了指图上一处:“风儿,看这里,就是乌桓人现在待的地方。”

  秦风努力看着那个标记,一本正经地问:“爹爹,我们要去打他们吗?”

  “对。”

  秦夜点头,“他们做了坏事,抢我们的东西,所以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秦风似懂非懂,但“打坏人”这个概念他是明白的,用力挥了挥小拳头:“打他们!”

  而另一边的厢房里,楚岚正铺开一块新的绢布。

  秦舜华就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娘亲飞针走线。

  偶尔楚岚会停下来,指着针脚给她讲解两句,小丫头便听得极其认真。

  朔方城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这一文一武、一动一静的两个小家伙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