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锦一和宋翊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困惑。

  他们默默地站起身,走到姜野身后不远处,不敢靠近,也不敢出声打扰,只能静静地看着。

  终于,姜野的手指在蛇头顶端,一块略微凸起的鳞片下停住了。

  她眼神一凝,手中那柄黑色的**再次出现,精准地撬开鳞片,然后用力向下一挖。

  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她从蛇头的颅骨中,挖出了一枚拳头大小、通体呈现出墨绿色、仿佛水晶一般,内部还有丝丝缕缕的金色光线在流转的晶体。

  在那枚晶体被取出的瞬间,周围的空气似乎都震荡了一下,一股精纯到极致的能量波动一闪而逝。

  “这是……兽核?”尉锦一失声叫道。

  他曾在最高机密的文件中看到过关于这种东西的记载,据说只有在最强大的变异生物体内才有可能凝结,是蕴**其生命精华的能量核心,价值连城,是无数势力疯狂争夺的至宝。

  姜野将那枚被她称为“兽核”的东西在衣服上随意擦了擦,然后收进了口袋。

  她站起身,转过头,冷漠的目光扫过三人。

  “把这里处理干净。”她的声音毫无起伏,“血腥味会引来更多东西,有些东西,比它麻烦多了。”

  她随手在蛇皮上擦了擦指尖的血污,取出蛇胆,将那颗价值连城的蛇胆扔给了目瞪口呆的炎七,“处理一下,这是好东西,关键时刻能救命。”

  那份对血腥的漠然,对解剖的熟稔,简直没眼看。

  连常年在刀口舔血、见惯了生死场面的宋翊,此刻也觉得喉咙发干,看向姜野的眼神里,那份审视与提防已经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骨髓的敬畏。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武力强大了,这是一种源于无数次生死搏杀后,沉淀下来的生存本能与绝对自信。

  炎七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他捧着那颗尚有余温的蛇胆,感觉像捧着一块烙铁。

  他小心翼翼地组织着措辞,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少夫人……您,以前来过绝命谷?”

  这个问题一出口,其余四人瞬间竖起了耳朵,连呼吸都屏住了。

  姜野正用一块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闻言,头也未抬,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个淡淡的音节:“嗯。”

  “您……”炎七的声音更艰涩了,“您在这里待了多久?”

  少夫人才二十一岁,居然在绝命谷呆过,这的确超出了他的可想范围。

  他们少夫人到底经历了什么!

  姜野擦拭**的动作顿了顿,她似乎是在回忆,片刻后,轻声说道:“不久,也就三个月吧。”

  三个月!

  轰!所有人的大脑都像被一道惊雷劈中,嗡嗡作响。

  绝命谷是什么地方?

  是最顶尖的特种小队进来,伤亡率都高得惊人的死亡禁地!

  普通人进来,能活过三天都是奇迹!

  而她,竟然在这里待了三个月?

  姜野似乎嫌这个炸弹的威力还不够大,她抬起眼,漆黑的眸子在火光下闪烁着莫名的光,补充了一句:“五年前的事了。”

  五年前……

  炎七一在心里默默计算着,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随即又因某种极致的激动而涨得通红。

  他结结巴巴地开口:“五年前,那您岂不是才……才……”

  姜野的目光转向他,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替他说出了那个让所有人灵魂都为之战栗的答案。

  “对,我十六岁。”

  “啪嗒。”

  炎七手中的半块压缩饼干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盘旋:他们家那个传闻中柔弱可欺、被家人丢在不周山的少夫人,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

  十六岁!

  在绝命谷!

  待了三个月!

  让他不寒而栗。

  宋翊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他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地攥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甚至设想过姜野背后有高人指点,或是身怀某种秘密武器,却唯独没想过,她对这里的熟悉,竟是源于这样一段让人惨痛的过往。

  十六岁的少女,本该是在学校里读书,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年纪。

  而她,却是在这个连恶魔都会迷路的深谷里,挣扎求生了整整三个月。

  火堆的噼啪声,在这一刻显得异常刺耳,衬得这方寸之地的死寂,宛如墓穴。

  “那……那您当年……”尉锦一的双眼亮得吓人,他像是发现了神迹的狂信徒,语气亢奋又带着一丝敬畏,“您是不是在这里……大杀四方了?那些传说中的……‘东西’,您都遇见过?”

  他口中的“东西”,是在他们出发前,从绝密档案里看到的,对绝命谷内那些无法用常理判断的恐怖生物的代称。

  姜野闻言,轻笑了一声。

  那笑声很轻,却带着一股邪气,像是暗夜里绽放的血色玫瑰,美丽又致命。

  她没有直接回答是或不是,只是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个见面的手势,语气轻描淡写得仿佛在说与几个老朋友打过招呼。

  “照过几面。”

  这四个字,比任何肯定的回答都更具冲击力。

  “照过几面”,在这片土地上,那可是你死我活的遭遇战。

  能与那些传说中的恐怖存在“照过几面”后还活下来,甚至还能用如此云淡风轻的语气说出来,这背后,究竟堆积了多少尸骨,染了多少洗不净的血?

  这一刻,宋翊、尉锦一心中最后一道名为“精英骄傲”的心理防线,彻底土崩瓦解,碎得连渣都不剩。

  姜野不再言语,她垂下眼睑,静静地看着火光在自己擦拭得锃亮的**上跳跃。

  修长的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冷的刀柄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极有韵律的轻响。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三个月,远非“照过几面”那么简单。

  那是她人生中最黑暗、最血腥的一段岁月。

  每一天都在杀戮与被杀戮的边缘徘徊,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死亡的威胁。

  她也从未想过,自己有生之年,竟然还会踏足这个地方第二次。

  这也是她不愿再来M洲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