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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声声绝望的哭喊在赵家峪村口空旷的荒野上回荡。

  晚风呜咽着吹过像是为这场迟到了三十年的悲恸伴奏。

  李云龙就那么趴在那座冰冷的坟茔上像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

  他哭了很久很久。

  哭声从最初撕心裂肺的嚎啕渐渐变成了压抑的抽泣最后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哽咽。

  仿佛要把这三十年来积压在心底的所有痛苦愧疚和思念都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他用手徒劳地刨着身下那坚硬的黄土。

  指甲早已被粗糙的砂石磨破渗出的血丝混着泥土将他的双手染成了一片斑驳的暗红。

  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身体的痛楚在灵魂被撕裂的剧痛面前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天幕之下整个亮剑世界都陷入了一片死寂的悲伤之中。

  没有人说话。

  孔捷和丁伟这两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别过头去用手背胡乱地抹着眼睛。

  赵刚痛苦地闭着眼手中的酒碗被他捏得咯咯作响。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李云龙。

  在他印象里李云龙永远是那个打不垮拖不烂的滚刀肉。

  他可以因为打了败仗而暴跳如雷可以因为得了便宜而得意忘形。

  但他从不会哭。

  尤其不会哭得如此伤心如此绝望。

  赵刚知道这一刻李云龙那颗坚硬如铁的心彻底碎了。

  楚云飞也久久不语。

  他看着天幕上那个在坟前崩溃痛哭的宿敌。

  心中那份属于军人的骄傲与矜持早已被一种巨大的悲悯所取代。

  他终于明白这个男人之所以能成为战神不仅仅因为他的悍不畏死更因为他有一颗会痛会爱会后悔的凡人之心。

  英雄之所以为英雄不是因为他们没有弱点而是因为他们能在心碎之后依旧选择背负着伤痛前行。

  天幕之上。

  当所有的泪水都已流干。

  当所有的力气都已耗尽。

  李云龙的哭声终于渐渐平息。

  他缓缓地从那座冰冷的坟上爬了起来。

  他的动作很慢很慢。

  像一个刚刚大病初愈的老人。

  他用那双沾满了泥土与血痕的手抹了一把满是泪痕的脸。

  他重新看向那块歪歪扭扭的墓碑。

  眼神依旧悲伤得像一片沉寂的死海。

  但那死海的深处却重新燃起了一点微弱却又无比坚定的光。

  那是一种在巨大的悲痛之后被掏空了所有情绪的平静。

  是一种看透了生死之后的坦然。

  他看着墓碑。

  眼前仿佛又浮现出秀芹在平安县城城楼上对他露出的那个最后的灿烂的笑容。

  那个笑容里没有恐惧没有怨恨只有决绝的爱意与无悔的托付。

  他也缓缓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那笑容出现在他那张布满泪痕与尘土的脸上比哭还要难看。

  “秀芹啊……”

  他的声音因为长时间的哭喊而沙哑得厉害像被砂纸打磨过。

  “你说得对。”

  他停顿了一下挺直了那因为悲伤而微微佝偻的腰杆。

  像一杆在战火中被熏黑却永远也不会倒下的标枪重新矗立在这片苍茫的黄土之上。

  “咱独立团的人从团长到炊事员就没一个孬种!”

  这句话他说得很平静。

  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重重地钉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那不再是个人情感的宣泄而是一种属于集体荣誉的悲壮宣言。

  他将个人的悲伤彻底埋葬然后将那份属于军人的魂重新拾起。

  天幕之下。

  所有人都从那巨大的悲伤中走了出来。

  他们看着那个在坟前重新站直了身体的李云龙眼神里都充满了肃然的敬意。

  他们知道从这一刻起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李云龙又回来了。

  只是他的心里永远地留下了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

  他将背负着这份沉重的记忆继续像一头孤独的狼一样走下去。

  楚云飞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端起那杯早已凉透的茶一饮而尽。

  那茶水的苦涩在他的舌尖弥漫开来。

  他知道英雄的宿命往往就是孤独。

  天幕之上。

  李云龙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座孤坟。

  然后他转过身没有再回头。

  他迈开大步朝着远处那片无尽的黑暗走去。

  他的背影孤独而决绝。

  像一把出鞘的利剑刺破了沉沉的暮色。

  就在他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黑暗中时。

  天幕的画面陡然一转。

  新的标题带着几分山雨欲来的凝重与血腥缓缓浮现。

  【即将曝光——邢志国金门战役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