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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是谁先吼了一嗓子,紧接着,所有人都疯了似的涌了上来。

  他们口水顺着嘴角淌下,眼睛死死钉在那翻滚着肉块的木桶上。

  陆卓没再多言,他亲自操着大勺,一勺下去,连肉带汤,稳稳当当地浇在一个破了口的陶碗里。

  “校尉大人……”老卒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俺……俺给你磕头了!”

  说罢,竟真的要跪下。

  陆卓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拽住。

  “站直了!”他低喝一声,“吃饱了,才有力气杀贼!给我记住了,你们的膝盖,跪天跪地跪父母,就是不能跪我!老子要的,是你们的命,不是你们的膝盖!”

  这番粗俗却直击人心的话,让周围的士卒身躯一震。

  西门如此,南门亦然。

  唯独到了北门,一切都变了。

  当那二十个大木桶被抬上城头时,北门的士卒们同样沸腾了。

  但紧接着,他们便发现,在这些木桶后面,还有十几个大木甄,里面装着的,是热气腾腾的白米蒸饭!

  一碗能照出人影的米粥都是奢望,更何况是这种干饭!

  “北门的弟兄们,你们守的是我军后路,压力不大,但责任最重!”陆卓的声音比之前在任何一处城门都要洪亮,“我知道你们在这里,看得见西门的惨烈,听得见南门的厮杀,心里肯定憋着一股劲!没关系,这股劲给我留着!叛军不来则已,若是敢从你们这儿偷袭,就给我往死里打!”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鼓动人心的废话,而是直接站到了一个木桶后,拿起大勺。

  “今天,你们有一个算一个,这碗饭,老子亲手给你们盛!”

  他没有像在其他三门那样,只盛几碗便交由他人,而是一勺一勺,给每一个排队的士兵,先打上一大碗冒尖的米饭,再浇上一大勺肉汤。

  北门副将田行,一个三十多岁的魁梧汉子,就站在队列的最前面。

  他看着陆卓额角渗出的细汗,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猛地冲上眼眶。

  “校尉大人……”田行的声音哽咽了,“您……您这是折煞末将了!”

  陆卓抬头瞥了他一眼:“少他**废话,大老爷们儿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端碗!”

  田行虎躯一震,猛地将碗递了过去。

  满满一碗饭,满满一勺肉。

  田行接过碗,那沉甸甸的分量仿佛压在了他的心上。

  他再也忍不住,这个在战场上刀劈敌酋都未曾眨眼的汉子,此刻鼻子一酸,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他猛地单膝跪地,声嘶力竭地咆哮出声。

  “末将田行,及北门八千六百一十三名将士,誓死追随陆校尉!”

  “誓死追随陆校尉!”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从北门城墙冲天而起,其声势之浩大,甚至让城外的叛军营地都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北门的军心,在这一刻,被彻底焊死在了陆卓的战车上。

  北门,已然姓陆。

  夜色渐深,喧嚣的城墙终于归于平静。

  陆卓带着牛娃,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清冷的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大哥,”牛娃抱着那把开山刀,“咱家在城里真有祖宅啊?就这么卖了,多可惜。”

  陆卓闻言,嗤笑一声,揉了揉牛娃的脑袋。

  “傻小子,说话是门手艺,得看对谁说,怎么说。”他吐了口唾沫,“我要是跟那帮当兵的说,这锅肉是我用川州餐饮联合会会长的名头,从会员手里讹来的,你猜他们会怎么想?”

  牛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一座祖宅……能讹来这么多好吃的?”

  陆卓正想再逗逗他,脚步却猛地一顿。

  他眼神一凛,空气中传来若有若无的杀气。

  两人刚好走到一条狭窄的巷口,月光被两侧高墙遮蔽,投下大片浓重的阴影。

  几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巷子深处闪出,堵住了前路。

  与此同时,身后也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巷口同样被七八个蒙面黑衣人堵死。

  前后夹击,瓮中捉鳖。

  “牛娃,抄家伙。”陆卓的声音平静。

  牛娃没有半分犹豫,小手一翻,两把乌黑锃亮的M36左轮已经握在手中,熟练地打开了击锤。

  这是陆卓早就教过他的。

  “几位爷,大半夜的不睡觉,玩捉迷藏呢?”陆卓将开山刀从肩上拿下。

  为首的蒙面人显然没料到对方如此镇定,眼中闪过意外。

  “陆卓!你个**养的**,还敢在这儿跟老子耍嘴皮子!你……”

  话音未落,就被陆卓不耐烦地打断了。

  “行了行了,台词太老套了。直接说吧,谁派你们来的,想干什么?说完我好送你们上路。”

  那蒙面人被他嚣张的态度彻底激怒:“想知道?下了地狱去问阎王吧!兄弟们,给我上!记住主家的吩咐,打断两条腿,抓活的!”

  “吼!”

  十几个黑衣人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手中的钢刀在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寒芒。

  陆卓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牛娃,留两个活口,能喘气就行。剩下的,全宰了。”

  “好嘞,大哥!”

  话音落下的瞬间,两人背靠背,动作快如闪电!

  炒豆子般的枪响,在死寂的小巷中骤然炸开!

  牛娃手中的双枪喷吐着致命的火舌,每一声枪响,都伴随着一个黑衣人胸口或额头爆开一团血花,闷哼着栽倒在地。

  而陆卓,则如同一头闯入羊群的猛虎。

  他没有开枪,手中的开山刀化作一道匹练般的银光,每一次挥舞,都带起凄厉的风声和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

  刀光过处,残肢断臂齐飞,鲜血泼墨般洒满了墙壁。

  仅仅是几个呼吸的功夫。

  巷子里便恢复了死寂,只剩下浓郁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十来具尸体,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有两个黑衣人,抱着被子弹打穿的大腿,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哀嚎。

  “嗷……我的腿……啊!”

  “吵死了。”陆卓眉头一皱,甩了甩刀上的血珠。

  牛娃心领神会,对着那两张哀嚎的嘴,左右开弓就是两记响亮的耳光。

  嚎叫声戛然而止,只剩下压抑的痛苦呻吟。

  陆卓这才满意地走上前,用刀尖挑起其中一人的下巴。

  “现在,可以说了吗?谁让你们来的?”

  那人浑身抖如筛糠,结结巴巴地吐出两个字。

  “冯……冯家……”

  “冯家?”陆卓了然。

  “是……是冯家大爷冯远道!”那人竹筒倒豆子般将一切都说了出来。

  原来自从府上银库被盗,冯远道就一直在暗中追查。

  直到陆卓带人抄了丁家满门,冯元道才注意到陆卓,他派人打听到,发现陆卓先是跟葵家搅合在一起,后来又跟张家结仇,张家一夜之间家破人亡。

  现在丁家也完了。冯远道猜测,冯家银库的事,很可能就是陆卓做的,所以才派人来,想把陆卓抓回去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