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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同知的脸色,从煞白转为死灰,最后竟浮现出一丝疯狂的狰狞。

  他死死盯着傅云堇手中的铁盒,呼吸变得粗重,眼珠子布满了血丝。

  完了。

  这是他脑海里唯一的念头。

  这些账本,是他这些年来的所有心血,也是他所有罪恶的铁证。他本以为藏在这书房最隐秘的暗格里,万无一失,谁能想到,这个年轻人竟像长了双透视眼,直奔主题,一找一个准!

  “傅、傅公子……”钱同知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他向前踉跄一步,伸出手,似乎想抢回那个盒子,“这里面……只是一些私人的账目,不劳大人费心。”

  “私人账目?”林修文冷笑一声,上前一步挡在林以棠身前,怒斥道,“私人的账目会用‘军需’的戳印?私人的账目会记录如何往粮食里掺石灰?私人的账目,会记录你如何把大夏的军粮卖给北狄人?!”

  最后一句,林修文几乎是吼出来的。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钱同知的心上。

  他身子一晃,差点瘫倒在地。

  他怎么会知道?他们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他们才看了多久!

  钱同知猛地抬头,看向林以棠。

  是她!一定是这个女人!

  她刚才翻看账本的速度极快,几乎是一目十行,却偏偏能精准地抓住最致命的要害。这绝不是一个普通侯府千金能有的本事!

  “是你!”钱同知伸出颤抖的手指,指向林以棠,“你到底是谁?!”

  傅云堇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往前一步,将林以棠完全护在身后,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钱大人,看来你是还没搞清楚自己的处境。”

  他将铁盒递给林修文,示意他收好,然后缓步走向钱同知。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钱同知的心跳上,让他喘不过气来。

  “勾结外敌,贩卖军粮,谋害将士,桩桩件件,都是诛九族的大罪。”傅云堇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你现在,应该想想怎么让你九族之内的人,少死几个。”

  “不!你不能动我!”钱同知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尖叫起来,“你以为抓到我就能扳倒一切吗?我告诉你,我上面有人!通天的大人物!”

  他色厉内荏地吼道:“你们要是敢动我,我保证,你们林家,还有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都得给我陪葬!明远侯又怎么样?在云州,在京城那位大人面前,他就是个屁!”

  “哦?”傅云堇挑了挑眉,非但没有被吓住,反而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神情,“京城的大人?说来听听,是哪一位?让我也长长见识。”

  “你……”钱同知被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得浑身发抖。

  他本想用背后的大靠山吓退他们,却没想到对方根本不吃这一套。

  林以棠在傅云堇身后,心中却是波澜起伏。

  前世,父亲就是因为查这个案子,触动了京城里某位大人物的利益,才会在离京赴任的路上,被伪装成盗匪的杀手灭门。

  这一世,她绝不会让悲剧重演!

  “大哥,”林以棠低声对林修文说,“看好账本,这是我们的护身符,也是他们的催命符。”

  林修文重重点头,将铁盒紧紧抱在怀里。

  眼看威胁无效,钱同知眼中的疯狂之色更浓。他突然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了墙上挂着的一把装饰用的宝剑上。

  “不好!”林修文惊呼一声。

  说时迟那时快,钱同知猛地扑了过去,一把抽出了宝剑!

  管家和冲进来的家丁们都吓傻了,一个个呆若木鸡。

  “都别过来!”钱同知将剑横在自己脖子上,状若癫狂地吼道,“傅云堇,把账本还给我!不然我立刻死在你面前!钦差逼死朝廷命官,我看你怎么跟朝廷交代!”

  他这是要狗急跳墙,用自己的命来赌一把!

  林修文顿时紧张起来,下意识地看向傅云堇。

  傅云堇却依旧平静,他甚至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慢条斯理地开口:“钱大人,你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动刀动枪的多伤和气。”

  “少废话!”钱同知嘶吼道,“账本!给我!”

  “账本是不能给你的。”傅云堇摇了摇头,语气惋惜,“不过,你若是想死,我也不拦着。只是你想过没有,你这一死,倒是干净了。可你的家人呢?你的妻儿老小,怕是都要跟你去黄泉路上作伴了。哦,对了,还有你那位‘通天’的大靠山,你猜,他会不会为了一个死人,去得罪手握铁证的明远侯和钦差?”

  傅云堇的话,如同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浇在了钱同知的身上。

  他僵住了。

  是啊,他死了,一了百了。

  可家人怎么办?

  那位大人,会为了保他这个死人,而暴露自己吗?

  不会的,绝对不会。那位大人只会把他当成一个弃子,毫不犹豫地抛弃,甚至会主动站出来,痛斥他的罪行,以示清白。

  到那时,他钱家,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看着钱同知脸上的绝望,傅云堇继续不紧不慢地加码:“你若是不死,好好配合,戴罪立功,把你背后的人供出来。说不定,陛下念你揭发有功,还能给你家人留一条活路。你自己选吧。”

  一番话,彻底击溃了钱同知的心理防线。

  “当啷”一声,宝剑掉落在地。

  钱同知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样,瘫软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我说……我全都说……”

  傅云堇对林修文使了个眼色。

  林修文立刻上前,用绳子将钱同知和院子里的管家家丁全都捆了起来。

  “傅公子,现在怎么办?直接押回衙门吗?”林修文问道。

  “不急。”傅云堇走到书桌前,拿起一张空白的宣纸和笔墨,“钱大人,把你那位‘通天’的大靠山的名字,写下来吧。”

  钱同知面如死灰,颤抖着手,接过笔。

  他犹豫了许久,像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傅云堇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终于,钱同知心一横,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名字。

  当林以棠看清那个名字时,整个人如遭雷击,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瞬间凝固了。

  纸上赫然写着三个字——

  林仲远。

  她的二叔!

  那个前世害死大哥,意图夺取爵位的二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