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王平崖提醒赵家之事后,楚歌心中警惕更甚。

  自己前世那么多网文可不是白看的。

  既然已经明确有人在盯着,保命的手段自是越多越好。

  符宝虽好,但毕竟有诸多限制,并不适用所有的场景。

  而这玄龟甲盾自己用得确实顺手,说是如臂使指也不为过,更是与玄冥真炁颇为契合,短时间内想淘到一件性能相似的防御法器,未必会多顺利。

  所以能修尽量先修……实在不行再买新的。

  既然老王觉得这段火大师能轻而易举地修复玄龟甲盾,那自己无论如何也要走上一遭。

  在仔细叮嘱林红袖务必看好小院、督促好小七练剑、苏璃修炼后,楚歌便跟随王平崖离开了被法阵笼罩的小院。

  二人大步流星,朝着天剑城西市而去。

  天剑城的街道依旧熙攘,修士们穿梭如织,偶尔还夹杂着些毫无灵力傍身的凡人。

  两人并肩而行,穿过几条主干道,渐渐走向相对僻静的西市。

  沉默行走间,楚歌忽然开口:“王前辈,方才在院中,您提及惊鸿剑诀时,说到其炼气期总纲乃是惊鸿乍现、一往无前、只攻不守时……”

  “晚辈似乎感觉到您的语气中,颇有几分可惜,甚至……”

  “有些遗憾?”

  王平崖脚步一顿,侧头看向楚歌,胖脸上露出一丝惊叹。

  “楚老弟,你这份心思……着实细腻。”

  “我真的许久没遇到过像你这样的人了。”

  他顿了顿,没有立刻回答楚歌的问题,反而开口问道:“你既知这惊鸿剑诀的炼气期总纲是一往无前,那你可知它后续的剑意?”

  后续的剑意……

  楚歌当然不知道了。

  系统还没帮他模拟出来呢。

  楚歌果断地摇了摇头:“晚辈只习得炼气篇,后续尚未接触,亦未曾听闻。”

  “莫非……不仅仅是攻伐之道了?”

  王平崖的目光投向远处喧闹的街头,脸上的笑容彻底敛去。

  自从认识这位豪爽的汉子开始,楚歌第一次在他面上看到这种深沉的、极为复杂的情绪。

  他好像瞬间苍老了许多。

  王平崖缓缓开口,声音也变得低沉了许多:“我当年也不知道。”

  “毕竟,我只是正气盟的一名丹师客卿,完全没有修炼过惊鸿剑诀。”

  “我只道这剑诀一味强调勇猛精进,锐不可当,是单纯的杀伐利器。”

  “甚至还有些……不理解这种不在乎自身安危、只顾搏杀的心境。”

  他停顿了片刻,仿佛心中有什么东西正在翻腾。

  过了一会儿,王平崖才继续道:“直到……一位故人用他的命,告诉了我答案。”

  “故人?”

  楚歌心中微动,抬眼看向他。

  “嗯,一位故人……”

  王平崖点了点头,话语中满是缅怀,“他是我初来天剑盟时,便因故结交的挚交。”

  “他是一位真正的剑道天才,惊才绝艳,不到百岁便臻至筑基巅峰!”

  回忆起昔人的惊艳风采,他的双眼中也带上了一种莫名的神采。

  仿佛整个人,又置身回了当年那段岁月中。

  “作为正气盟剑修,他所修的自然也是惊鸿剑诀。”

  “我虽不懂剑道,却也知晓,他将其练到了极高的境界。”

  “盟中弟子,无一不称赞他剑出惊鸿,快若流光。不仅在同辈中难逢敌手,哪怕是遇到比他早上几十年修道的,往往也都是摧枯拉朽。”

  “我们都以为,他结丹有望,前途无量。”

  王平崖面上的悲痛已经彻底掩盖不住,眼底甚至开始湿润起来。

  “所以……”

  楚歌心有所感,缓缓开口:“后来是出了什么意外?”

  “与其说是意外,倒不如说是人祸!”

  哪怕已经时隔多年,王平崖还是难以克制自己的愤恨:“在一次执行盟中任务、前往除魔时,因为内奸出卖,他们被数倍于自己的强敌所包围了!”

  “为了掩护同门撤退,他仅凭一人一剑留下来断后。”

  “其实惊鸿剑诀本就包**极速的遁法,以他的境界,完全是可以逃走的……只要不管那几个同门。”

  “但是他没有。”

  “那一战,他斩杀了数名同境强敌,更是重创敌方首领,为同门赢得了宝贵的生机。而他自己……”

  王平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形神俱灭。”

  楚歌心头巨震,脚下步伐都停滞了一瞬。

  这偌大的修真界,竟真有这种为他人舍身忘死之人!

  王平崖的声音愈发沉重,带着当年惨战的余音砸在楚歌心头:“后来我们清理战场,寻回他破碎的本命飞剑时,在其上残存的神识碎片中,读懂了他悟出的、惊鸿剑诀于他而言的剑意……”

  “不是千里杀一人,十步不留行;更不是更不是独步天下、傲视群伦……”

  他转过头深深地看着楚歌,一字一顿道:“是舍生、取义!”

  “以己身为剑,斩断一切阻碍前路的荆棘。哪怕粉身碎骨,魂飞魄散!”

  “正气盟中或许已有些许腐朽,但我那位故友……”

  “他的一生都在锄强扶弱、降魔卫道,确实彻底贯彻了‘正气’二字。”

  王平崖扯动嘴角,笑得有些惨然:“可惜……像他这般正气的人,却已经不在这正气盟中了。”

  “那坑害同门的畜生后续倒是被揪出来弄死了,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那畜生的所作所为,绝不是他一人能做到的……”

  “可盟内的调查也就到此为止。”

  “而他,也终是回不来了。”

  王平崖长吁一口气,缓缓闭上了双眼。

  似是不忍再透过时空,看到当年。

  “舍生、取义……”

  楚歌喃喃地重复着。

  作为一个经历过赤色教育的现代人,这四个字如同重锤,让他对王平崖口中的这位故人瞬间肃然起敬。

  而他对惊鸿剑诀的认知,也从此颠覆。

  只攻不守的表象下,竟是如此决绝惨烈!

  楚歌下意识地看向王平崖,想出声安慰一下他。

  却见对方已转过头去,只留下一个背影。

  在午后的阳光下,那背影极为难得的有些萧瑟。

  楚歌一时无言,心中波澜起伏,只是默默地跟在对方身后。

  没过一会儿,王平崖便停下了脚步。

  片刻间,他竟已调整好了情绪。

  指着前方一条狭窄幽深、连招牌都没有的小巷,王平崖神色如初:“咱们到了。”

  “前面巷子最里面的,就是段氏火炉。”

  小巷深处,是一间最不起眼的小铺面。

  合金打造的门板半新不旧,门口挂着一个歪歪扭扭、被烟火熏得发黑的铁制招牌,上面依稀刻着“段氏火炉”四个小字。

  铺子里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金铁气味。

  还有楚歌最为熟悉的炭火气息。

  “老段、老段!有生意上门了!”

  王平崖扯着嗓子朝里喊了一声。

  里面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敲打声。

  片刻后,一个粗犷不耐烦的声音吼道:“吵什么吵,没看我正忙着吗!王胖子,你又给我带什么麻烦来了?”

  随着话音,一个身影从昏暗的里间走了出来。

  此人身材不高,但异常敦实粗壮,双臂肌肉虬结,仿佛蕴**爆炸性的力量。

  他反穿着一件沾满油污和灼痕的皮质围裙,头发乱糟糟的如同鸟窝,脸上也是胡子拉碴。

  唯有一双眼睛,锐利明亮得如同淬火的精金。

  此时这双眼睛的主人,正站在门口不耐地扫视着二人。

  此人正是段火。

  他的目光在王平崖身上停留一瞬,算是打过招呼,随即落在楚歌身上,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倒是个生面孔……王胖子,你带个炼气期的小子来找我作甚?”

  王平崖赶紧上前一步,赔着笑脸道:“老段,别急嘛。这位是楚丹师,盟里新晋的客卿,本事可不小!”

  “他手上有件法器……呃,是中品法器。”

  “损伤的有点厉害,想请你看看能否修复。”

  “修复?”

  段火的面上总算闪过一丝兴致,语气稍缓,“虽然是无聊的中品法器……但修复的话,还是有点意思。”

  “先拿出来看看再说。”

  “先说好,太**的货色,就别浪费我时间了!还有,价格也不一定会便宜!”

  他大马金刀地在铺子里唯一一张还算干净的桌前坐下,伸出沾满黑灰的大手。

  楚歌不敢怠慢,立刻从储物袋中取出那面布满蛛网般裂痕、灵光黯淡的玄龟甲盾,小心翼翼地放在段火面前的桌上。

  段火那点刚升起的兴趣,在看清盾牌状态的瞬间,就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般瞬间熄灭。

  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眼神也变得有些冰冷。

  “哼…”

  他猛地收回手,甚至看都懒得再看那盾牌一眼,直接对着二人下了逐客令:“我不乐意做你的生意。”

  “看在老王的份上……”

  “你直接回去吧,我就不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