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棉袄是带着她婆婆一起上火车的,她婆婆脚受了伤,但又扣门,不愿意花钱跟人换下铺,就逼着她厚脸皮找人换座。

  她不愿意干这种得罪人的事儿,但是被婆婆压着她也实在没办法。

  刚才她都已经走了好几个包厢了,人家一看她那个婆婆面色红润、眼睛放光,直接让她免开尊口。

  祝余是第一个愿意跟她搭话的,花棉袄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扭着大**坐下了。

  “妹子,我婆婆脚受伤了,我们婆媳两个实在没买到下铺票,这老太太怕不到上铺去,妹子你看能不能给换换?

  你放心,我婆婆就晚上睡觉的时候过来,白天你就坐这看孩子,我们婆媳俩也能帮你搭把手,也省得你路上辛苦,你这俩孩子也不容易。”

  一听这话,祝余的好心情顿时飞跑了。

  火车的上铺天花板都快贴脸上了,才不会为难自己受苦,拒绝都不带一丝犹豫的。

  “大姐,我换不了,你还是找别人去换吧。”

  花棉袄也不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就赖在祝余这了。

  她**黏在床板上,逮着祝余说个不停,念叨自己到底有多难,念叨婆婆刻薄、生活辛苦,企图唤起祝余的同情心。

  刚生了小孩的女人都心软,好拿捏。

  她这么想的是没错,只可惜她看错人了,祝余再生八个孩子都不可能心软。

  祝余被说得烦了,直接关上沟通的大门。

  她冷着脸,抬手隔开跟花棉袄之间的距离:“这位女同志,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你是耳朵塞鸡毛了所以没听清对吗?

  那我再说一遍,换不了,你找别人!”

  花棉袄被说得挂不住脸,噌得一下站起来:“你这人怎么那么不尊重老人,不就是换个座位吗?你不换就算了,怎么还骂人呢?你没有老的那天啊!”

  塞鸡毛那句是祝余刚才听墙角的时候现学的,说出来还怪过瘾的。

  花棉袄的婆婆见花棉袄已经坐进去了,还以为这事肯定板上钉钉了,都开始慢悠悠地收拾行李等着儿媳妇回来接她了。

  没想到座位没换成,儿媳妇还跟人吵起来了,她连忙点着小脚过来看情况。

  在看清楚祝余的脸后,她断掉的脚趾好像都更疼了!

  没错,她就是刚刚那个装病的老太太。

  在医馆门口的时候叫这小**人给跑了,现在上了火车看她还往哪跑!

  老太太压住怒火,强行用自己刻薄的五官摆出和蔼的笑:“哎呀姑娘别生气,我这儿媳妇不大会说话是不是?说的哪句话难听让你心里不好受了,我这老婆子替他跟你道歉。

  都怪我这腿脚不中用,想着火车上肯定有好心人帮忙,这才**脸上车。

  唉……我这把老骨头真是不该出门,就该烂死在家里,姑娘啊,给你添麻烦了。”

  花棉袄听见自家婆婆的声音,心里害怕,赶紧退到一边,把主战场让给自家婆婆。

  祝余都气笑了,今天出门是真没看黄历,碰到这一堆极品。

  她吐出一口浊气,看着老太太语气淡淡问道:“大娘,您的票是上铺?”

  老太太还以为祝余没脸了,答应要换位置了呢,乐乐呵呵就翻出车票来往祝余眼前递。

  祝余瞥了一眼,的确是上铺,她煞有介事地点头。

  “车票没问题,不过老太太要想换位置,你得给我补车票差价还有赔偿,20块钱!

  大伙都知道,买下铺不容易,我为了照顾孩子,搭了不少人情才换来这一张票,您上嘴皮一碰下嘴皮,轻轻松松就拿走了,合着我之前的人情都方便您了。

  您老这么大年纪,吃的盐比我吃过的饭都多,肯定不能这么欺负我这个小辈,是吧?”

  本来老太太说完,周围看客心里的天平就偏向了老太太,尤其是岁数大的那些。

  但等祝余说完,年轻人们也觉得她说到了自己心坎里。

  每次坐火车总有些人仗着自己岁数大,**脸过来跟他们换床位,高换低,被道德压着,自己不想换也得换。

  于是老太太嗨没说话呢,外面看热闹的就先叽叽歪歪起来。

  动静越来越大,躺了半天的孙逸春实在受不了了。

  他赌着气坐起来,脸拉得老长,眼神不善地瞥向对面的祝余以及老太太婆媳。

  “你这个女同志一点善心都没有吗,人家年纪大了你照顾一下怎么了?

  再说你话说得挺好听,那你刚过来的时候不是也找乘务员帮你调床位了吗,你也占用别人资源了,怎么轮到别人找你的时候,你就推三阻四,振振有词了?”

  孙逸春这番话直接把祝余推到了风口浪尖,本来站在她这边的年轻人们下句话堵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脸色难看。

  老太太婆媳两个对视一眼,眼中精光大盛,顿时士气就涨起来了。

  得罪人的事一向是花棉袄来做,她一个大步冲到老太太前面,指着祝余的鼻子就骂,什么难听说什么。

  看着眼前的场面,孙逸春皱眉,觉得婆媳做得过分,但扭过头去没说话,就该让这丫头吃些教训。

  祝余懒得费口舌,她把自己的车票拿出来在众人面前展示一圈:“我用下铺换下铺,还搭了一大把水果糖,怎么了?我可不像某些人,上来就仗着年纪大了要挟人!”

  她刚说完,李姐就提着饭盒出现在车厢门口。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这是火车不是菜市场,都聚在这了也不知道回去好好看着自己的东西,别等一会让人把苦茶子都偷没了。”

  此话一出,周围看热闹的人顿时反应过来,就跟炸窝的兔子似的,一下子全跑没了。

  李姐这才看到被挡在最里面的祝余跟花棉袄婆媳两个。

  李姐在火车上跑了挺多年了,这情形一打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当即就把脸给撂了下来:“你们两个堵在这里做什么,把你们的票拿出来我看看!”

  乘务员是没有资格查票的,但花棉袄婆媳不知道,只知道这是公家的人,赶紧赔笑脸。

  “大妹子你别生气,我就是找自家侄女说说话而已,小姑娘脸皮薄爱挂脸,我哄哄就好了。”

  李姐没好气地剜了她一眼,眼神往他们的车票上看了一眼:“少出来乱认亲戚,你们的位置在后边呢,大老远跑到这边干什么,赶紧回去!不然我就喊乘警过来说你们的偷东西!”

  婆媳两个一听这怎么成,自己两人还得去部队找儿子呢,要是因为这点小事影响了儿子的前程怎么办!

  老太太赶紧拉着儿媳妇回自己床位那边呢,临走前狠狠瞪了祝余一眼,在心里给祝余又记了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