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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好事。”

  林晓雅怔住了。

  最小的代价?最早的阶段?

  她之前满脑子都是发霉的泡菜和刺鼻的臭味,只看到了失败。

  可许辰的话,让她换了个角度去看这件事。

  是啊。

  这只是第一批试制品,总共不过几十个坛子,成本没多少钱。

  如果等到工厂建好,大规模投产之后,再发现这个问题,那后果不堪设想。

  林晓雅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出了一层冷汗。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我明明是严格按照书上的方法做的,每一个步骤都精确到了克……”她的声音里依旧带着迷茫。

  “书上的知识是死的,做泡菜这种事,得看实际情况。”许辰的声音传来,“真正的绝活,都藏在不起眼的细节里。”

  他顿了顿,说道:“你这是照着书本,讲究标准和数据。”

  “但做泡菜这种老手艺,靠的是经验。”

  “什么经验?”林晓雅下意识地问。

  “就是抓一把盐的手感,看一眼天气决定开坛的时间。这些东西,杂志上不会教你。”

  许辰的话,瞬间点醒了林晓雅。

  她想起了那些失败的坛子,坛沿水都干了。

  当时她只是觉得奇怪,现在才猛然惊醒。

  是了!江苏这边天气比川蜀湿润,但最近几天格外干燥,她们却根本没想过要给坛沿加水!

  都是要命的细节!

  “那我该怎么办?”林晓雅的声音里,带上了急切。

  “我给你派个任务。”许辰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沉稳。

  “我打听过了,离你们不远的周庄,有个张阿婆,做了一辈子泡菜,手艺很好。镇上国营饭店都从她那订货。”

  “你明天的任务,就是去拜访她。”

  “拜访……张阿婆?”

  “对。”许辰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记住我的话,这对你很重要。”

  “明天你去找她,别提自己是京州大学的,也别说你是许氏实业的项目负责人。”

  “你就说自己是学做泡菜的,结果做坏了,来请教的。”

  “把你那些长了毛的泡菜带上,让她看看。态度放好点,嘴甜点,手脚勤快点。”

  许辰最后叮嘱道:“能不能学到真本事,不看你的学历,就看你的态度。”

  挂掉电话。

  宿舍里一片寂静。

  林晓雅握着听筒,久久没有放下。

  许辰的话,让她明白了问题出在哪。她擦干眼泪,心里有了主意。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林晓雅就起了床。

  她从行李箱里翻出一件洗得发白的布衬衫和一条灰色长裤换上。又把头发在脑后扎了个低辫子。

  看着镜子里有点土气的自己,她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她忍着酸味,从长了白毛的坛子里夹出几块泡菜,装进一个玻璃罐里带上。

  一个小时后。

  林晓雅坐上了去往周庄的乡镇班车。

  车子在坑洼的土路上颠簸,车厢里混着汗味和烟味,有些呛人。

  但林晓雅的心里,却很平静。

  周庄,到了。

  这是一个典型的江南水乡小村,白墙黑瓦,小桥流水。

  林晓雅下了车,看着眼前陌生的景象,心里有些打鼓。

  她走到村口一棵大榕树下,看到一个正在纳鞋底的大娘,鼓起勇气走了过去。

  她脸上带着笑容,客气地问道:

  “大娘,您好,跟您打听个事。”

  那位大娘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请问,您知道村里做泡菜最厉害的张阿婆,家住在哪儿吗?”

  听到“张阿婆”三个字,大娘停下手里的活,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上上下下打量了林晓雅一遍。

  那位大娘手里的针线活停了下来。

  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重新打量了林晓雅一遍。

  那眼神带着警惕和探究。

  “你找她做什么?”大**语气冷淡了不少。

  林晓雅心里咯噔一下。

  她没想到,只是打听个人,就会是这种反应。

  “我…我是来向张阿婆请教点事情的。”林晓雅尽量让自己的姿态显得更谦卑。

  大娘撇了撇嘴,朝村子深处一指。

  “田埂那边,穿蓝布衫,戴草帽的,就是她。”

  说完,大娘便低下头,继续纳她的鞋底,再也不看林晓雅一眼。

  林晓雅顾不上多想,道了声谢,便顺着大娘指的方向走去。

  乡间的小路很泥泞,她干净的布鞋,很快就沾上了黄泥。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她果然看见了田埂上,一个正在弯腰摘菜的身影。

  那是个六十多岁的年纪的老人,头发花白,在脑后梳了个利索的发髻。她穿着一身洗旧的蓝布衣裤,动作麻利,精神头很足。

  应该就是她了。

  林晓雅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

  “阿婆,您好。”

  张阿婆直起身子,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

  她看到林晓雅,眉头皱了一下。

  她的目光落在了林晓雅干净的衣服上,又看了看她那双一看就没干过重活的手。

  “你是?”张阿婆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情绪。

  林晓雅没有多解释,她默默地,将手里那个装着发霉泡菜的玻璃罐,双手捧着,递了过去。

  “阿婆,我是来向您请教的。”

  林晓雅的头微微低下,声音很诚恳。

  “我的泡菜,做坏了。”

  张阿婆的目光,从林晓雅的脸上,移到了那个玻璃罐上。

  她没有立刻去接。

  她只是盯着罐子里那滩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长满了白毛的东西。

  过了半分钟,她才伸出那只满是老茧和泥土的手,接过了罐子。

  她拧开盖子,没有凑近,只是用鼻子在罐口扇了扇风。

  那股刺鼻的酸腐味,让她眉头皱得更紧了。

  她又看了一眼坛口玻璃壁上残留的痕迹。

  “哼。”

  一声不屑的冷哼,从张阿婆的鼻子里发出来。

  她把盖子重新拧上,随手将玻璃罐递还给林晓雅。

  “你们这些年轻人,心太急,火气大。”

  张阿婆的声音,又冷又硬。

  “做出来的东西,也是毛毛躁躁的,一股子邪火。”

  林晓雅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这话让她感到很没面子。

  “跟我来。”

  张阿婆似乎懒得再多说一句,扔下这句话,就转身往自家院子走去。

  林晓雅愣了一下,赶紧抱着那个玻璃罐,跟了上去。

  张阿婆的家,是个典型的农家小院,收拾得干干净净。

  院子的一角,整整齐齐的码放着一排泡菜坛。

  那些坛子,和林晓雅她们买来的新坛子不一样。

  坛身是黑褐色的,在阳光下,泛着一层油润的光,看得出是被人经常擦拭的。

  “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