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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了一夜的车。
第二天一早，许辰的吉普车开进江苏食品厂时，厂里不再是往日热火朝天的样子，而是一片死寂。
新盖的车间孤零零地立着，像个空壳子。老厂区里，工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着头小声说着什么，脸上全是慌张。看到许辰的车开进来，那些议论声又一下子停了，一道道目光投了过来，说不清是什么意味。
林晓雅站在办公室门口，眼睛红肿，原本清秀的脸上满是疲惫。看到许辰下车，她的嘴唇抖了抖，眼泪又一次掉了下来。
“辰哥，对不起……我把事情办砸了……”
许辰没说话，从她身边走过，直接去了那间飘着酸臭味的仓库。
仓库地上摆着十几坛被撬开的泡菜，那股让人恶心的味道就是从这里散出来的。他走到一坛泡菜前蹲下，没嫌弃那浑浊的液体，直接伸手进去，捞起一片已经发黄变软的菜叶。
许辰把菜叶放到鼻子下闻了闻，又用手指搓了搓。
“把所有新老工人都叫到车间，现在。”他站起身，平静地对跟在身后的林晓雅说。
林晓雅愣了一下，抽泣着点头，马上跑去传话。
几分钟后，所有工人都被叫到了老生产车间，新来的几十个工人站在一边，神情紧张，另一边的老工人们则个个脸色难看。
许辰站在所有人面前，目光慢慢扫过每一张脸。
他没发火，也没骂人，而是看向一个头发有点花白的老工人。
“刘叔，你是厂里第一批老师傅。你告诉我，我们以前做泡菜，坛子是怎么弄的？”
被称为刘叔的老工人站了出来，挺直腰板大声回答：“报告许总！洗干净，用开水烫三遍，再放进蒸汽房里蒸半个小时！拿出来的时候，坛子烫得都不能直接用手拿！”
许辰点了点头，目光转向另一边，落在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满脸紧张的新工人脸上。
“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王小虎。”那年轻工人声音都在抖。
“王小小虎，你告诉我，你们新车间，坛子是怎么弄的？”
王小虎的脸“唰”地一下白了，他支支吾吾的，眼神到处乱飘：“就……就是用热水……洗了洗……”
“只是洗了洗？”许辰的声音还是很平静。
王小虎的头垂得更低了，声音小得像蚊子叫：“有时候……有时候活儿太急，就……就用凉水冲一下……”
这话一出来，整个车间都炸了锅。
老工人们个个瞪着眼，刘叔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那群新工人骂道：“你们这帮兔崽子！这是做给人吃的东西！你们怎么敢！”
新工人们一个个把头埋进胸口，谁也不敢看。
真相清楚了。
问题不在配方，也不在原料，而出在最基本也最要命的地方——消毒。为了赶工期，新工人们把最重要的步骤给省了。
林晓雅站在许辰身后，身子晃了晃，脸色比纸还白。她死死咬着嘴唇，眼泪一句话不说地往下掉。是她没管好，是她只想着扩建的速度，却忘了生产的细节。
“辰哥，是我错了，你罚我吧。”她的声音沙哑，满是自责。
许辰转过身看着她。
“哭有用吗？”他从口袋里拿出块手帕递过去，“哭能让这些坏掉的泡菜变好？能让百货大楼的订单回来？”
林晓雅接过手帕，只是死死攥在手里，哭得更厉害了。
“我们的五金厂，能为一个喷头，把良品率做到百分之九十九。”许辰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那我们的食品厂，也一样能做到！今天这事，是个教训，也提醒了我们，想把事做好，没有近路可以走。”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哭着的林晓雅停了下来，也让整个车间都安静了下来。
许辰重新面向所有工人，声音一下子提高了。
“从今天起，许氏食品厂，要建‘**质检’！”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第一，原材料检验！每一批进厂的菜、盐、配料，都必须有专人检验签字，不合格的，一斤都不能进仓库！”
“第二，过程检验！清洗、腌制、消毒、封装，每一个步骤，都要有负责人签字确认！谁操作，谁签字！谁检查，谁签字！”
“第三，成品检验！每一批出厂的成品，必须抽样检验，由质检员签字盖章，才能装车！少一个签名，这批货就是废品！”
许辰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这三个签名，签上去的，不只是你的名字，更是你的饭碗！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我就找签了字的人！没有借口，没有理由，直接走人！”
这番话，让所有工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们明白，这位年轻的老板，是来真的了。
宣布完新制度，许辰让工人们都散了。
办公室里，李建国也从京州赶了过来，看着桌上那份百货大楼措辞严厉的通知，眉头皱得死死的：“辰哥，现在最要紧的，是怎么挽回百货大楼那边的关系。质检体系是好，可谁来当这个最后签字的人？这个人，必须谁的面子都不给才行。”
许辰点了点头，这也是他正在想的问题。用厂里的老人，难免讲人情。用新提拔的，又压不住场子。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那些因为不安聚在一起的工人，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头发花白，身板挺直，脸上总带着一丝挑剔神情的老太太。
村里的张阿婆。
“我想到一个人。”许辰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
当天下午，许辰和林晓雅提着两瓶好酒和一些点心，亲自敲响了张阿婆家的门。
张阿婆是下河湾村有名的讲究人。她做的饭菜，是全村都说好吃的。她对食材的要求也高到离谱。哪家的豆腐磨得不够细，哪家的酱油多放了一天，她用舌头一尝就知道。村里办红白喜事，请的大厨都得先让她尝尝味，她点头了，这桌菜才敢上。
“许老板？林厂长？什么风把你们给吹来了？”张阿婆打开门，看到是许辰，有点意外。
“阿婆，有点事，想请您出山帮个忙。”许辰笑着把东西递了过去。
进了屋，许辰开门见山，把厂里遇到的问题和自己的想法，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所以，我想请您来我们厂，当这个‘首席质量监督员’。别的您都不用管，就一件事，替我们把好最后这道关。您说行，它就行。您说不行，天王老子来了它也不行！”
开了一夜的车。
第二天一早，许辰的吉普车开进江苏食品厂时，厂里不再是往日热火朝天的样子，而是一片死寂。
新盖的车间孤零零地立着，像个空壳子。老厂区里，工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着头小声说着什么，脸上全是慌张。看到许辰的车开进来，那些议论声又一下子停了，一道道目光投了过来，说不清是什么意味。
林晓雅站在办公室门口，眼睛红肿，原本清秀的脸上满是疲惫。看到许辰下车，她的嘴唇抖了抖，眼泪又一次掉了下来。
“辰哥，对不起……我把事情办砸了……”
许辰没说话，从她身边走过，直接去了那间飘着酸臭味的仓库。
仓库地上摆着十几坛被撬开的泡菜，那股让人恶心的味道就是从这里散出来的。他走到一坛泡菜前蹲下，没嫌弃那浑浊的液体，直接伸手进去，捞起一片已经发黄变软的菜叶。
许辰把菜叶放到鼻子下闻了闻，又用手指搓了搓。
“把所有新老工人都叫到车间，现在。”他站起身，平静地对跟在身后的林晓雅说。
林晓雅愣了一下，抽泣着点头，马上跑去传话。
几分钟后，所有工人都被叫到了老生产车间，新来的几十个工人站在一边，神情紧张，另一边的老工人们则个个脸色难看。
许辰站在所有人面前，目光慢慢扫过每一张脸。
他没发火，也没骂人，而是看向一个头发有点花白的老工人。
“刘叔，你是厂里第一批老师傅。你告诉我，我们以前做泡菜，坛子是怎么弄的？”
被称为刘叔的老工人站了出来，挺直腰板大声回答：“报告许总！洗干净，用开水烫三遍，再放进蒸汽房里蒸半个小时！拿出来的时候，坛子烫得都不能直接用手拿！”
许辰点了点头，目光转向另一边，落在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满脸紧张的新工人脸上。
“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王小虎。”那年轻工人声音都在抖。
“王小小虎，你告诉我，你们新车间，坛子是怎么弄的？”
王小虎的脸“唰”地一下白了，他支支吾吾的，眼神到处乱飘：“就……就是用热水……洗了洗……”
“只是洗了洗？”许辰的声音还是很平静。
王小虎的头垂得更低了，声音小得像蚊子叫：“有时候……有时候活儿太急，就……就用凉水冲一下……”
这话一出来，整个车间都炸了锅。
老工人们个个瞪着眼，刘叔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那群新工人骂道：“你们这帮兔崽子！这是做给人吃的东西！你们怎么敢！”
新工人们一个个把头埋进胸口，谁也不敢看。
真相清楚了。
问题不在配方，也不在原料，而出在最基本也最要命的地方——消毒。为了赶工期，新工人们把最重要的步骤给省了。
林晓雅站在许辰身后，身子晃了晃，脸色比纸还白。她死死咬着嘴唇，眼泪一句话不说地往下掉。是她没管好，是她只想着扩建的速度，却忘了生产的细节。
“辰哥，是我错了，你罚我吧。”她的声音沙哑，满是自责。
许辰转过身看着她。
“哭有用吗？”他从口袋里拿出块手帕递过去，“哭能让这些坏掉的泡菜变好？能让百货大楼的订单回来？”
林晓雅接过手帕，只是死死攥在手里，哭得更厉害了。
“我们的五金厂，能为一个喷头，把良品率做到百分之九十九。”许辰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那我们的食品厂，也一样能做到！今天这事，是个教训，也提醒了我们，想把事做好，没有近路可以走。”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哭着的林晓雅停了下来，也让整个车间都安静了下来。
许辰重新面向所有工人，声音一下子提高了。
“从今天起，许氏食品厂，要建‘**质检’！”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第一，原材料检验！每一批进厂的菜、盐、配料，都必须有专人检验签字，不合格的，一斤都不能进仓库！”
“第二，过程检验！清洗、腌制、消毒、封装，每一个步骤，都要有负责人签字确认！谁操作，谁签字！谁检查，谁签字！”
“第三，成品检验！每一批出厂的成品，必须抽样检验，由质检员签字盖章，才能装车！少一个签名，这批货就是废品！”
许辰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这三个签名，签上去的，不只是你的名字，更是你的饭碗！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我就找签了字的人！没有借口，没有理由，直接走人！”
这番话，让所有工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们明白，这位年轻的老板，是来真的了。
宣布完新制度，许辰让工人们都散了。
办公室里，李建国也从京州赶了过来，看着桌上那份百货大楼措辞严厉的通知，眉头皱得死死的：“辰哥，现在最要紧的，是怎么挽回百货大楼那边的关系。质检体系是好，可谁来当这个最后签字的人？这个人，必须谁的面子都不给才行。”
许辰点了点头，这也是他正在想的问题。用厂里的老人，难免讲人情。用新提拔的，又压不住场子。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那些因为不安聚在一起的工人，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头发花白，身板挺直，脸上总带着一丝挑剔神情的老太太。
村里的张阿婆。
“我想到一个人。”许辰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
当天下午，许辰和林晓雅提着两瓶好酒和一些点心，亲自敲响了张阿婆家的门。
张阿婆是下河湾村有名的讲究人。她做的饭菜，是全村都说好吃的。她对食材的要求也高到离谱。哪家的豆腐磨得不够细，哪家的酱油多放了一天，她用舌头一尝就知道。村里办红白喜事，请的大厨都得先让她尝尝味，她点头了，这桌菜才敢上。
“许老板？林厂长？什么风把你们给吹来了？”张阿婆打开门，看到是许辰，有点意外。
“阿婆，有点事，想请您出山帮个忙。”许辰笑着把东西递了过去。
进了屋，许辰开门见山，把厂里遇到的问题和自己的想法，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所以，我想请您来我们厂，当这个‘首席质量监督员’。别的您都不用管，就一件事，替我们把好最后这道关。您说行，它就行。您说不行，天王老子来了它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