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派摸金手记 第101章

小说:北派摸金手记 作者:大王且慢 更新时间:2025-12-13 03:13:49 源网站:2k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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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就买到这些,”泥鳅把窝头和水放下,低声道,“村里人都穷,粮食金贵。水是井里打的。孙大夫请来了。”

  老孙头没多话,蹲下身,先看了看黄爷,翻了翻眼皮,又搭了搭脉,眉头皱得紧紧的。“这位老哥……身子亏空得太厉害,脉象乱得很,像是受过大惊吓,又中了很深的……阴毒?”他看了一眼黄爷灰败的脸色和干裂的嘴唇,摇摇头,“我这里只有些治风寒头疼、跌打损伤的土药,怕是……不对症。只能先喂点温水,别让他脱水。”

  他又看向三娘。三娘还是那副样子,对老孙头的靠近毫无反应。老孙头想给她把脉,手指刚碰到她的手腕,就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了回来,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这女娃子……”他浑浊的眼睛盯着三娘,又看了看我们,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山里人特有的、对未知事物的忌讳,“她这脉……怎么这么乱?这么冷?像是……魂儿不在身上?你们到底碰上啥了?”

  我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道说碰上了地底下的“古秽”和被称作“源质”的邪门玩意儿?

  斌子含糊道:“在山里迷了路,掉进个很深的野洞子,里头黑得很,可能撞了邪。”

  “野洞子……”老孙头喃喃重复了一句,眼神闪烁,似乎想起了什么,但没再多问。他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点气味刺鼻的黑色药膏,示意我们给黄爷和三娘嘴唇上抹一点,说是能润燥提神。然后又拿出几包用草纸包着的、不知道是什么的草药粉末,让用温水冲了,能喝多少喝多少。

  “我能做的就这些了,”老孙头收拾好药箱,站起身,临走前又回头看了我们一眼,尤其是深深看了一眼三娘,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这村子偏,夜里风大,听到啥动静都别出去。早点歇着吧。”

  送走老孙头,我们分了那点可怜的窝头和浑水。窝头又硬又糙,拉得嗓子疼,水也带着一股土腥味,但此刻也顾不上了。勉强填了下肚子,感觉身上恢复了一点力气。

  给黄爷和三娘喂了点水,抹了药膏。黄爷依旧昏睡,三娘倒是喝了几口水,但眼神还是空的,喂她窝头,她也不张嘴,只是机械地咀嚼着,仿佛那只是无意义的动作。

  我们轮流守夜。我和斌子守前半夜。破屋里没有火,冷得人直打哆嗦。我们裹紧单薄的衣服,靠在冰冷的土墙上,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和偶尔传来的、不知是野狗还是什么动物的悠长嚎叫。

  寂静中,斌子忽然低声开口:“霍娃子,你说……那老孙头,是不是知道点啥?”

  我回想老孙头临走前那欲言又止的眼神和警告,点了点头:“可能。这村子离那片‘腐化’区域不算特别远,或许以前也出过什么怪事。”

  “**,”斌子骂了一句,“这地方也不能久待。等天亮了,想办法弄点像样的吃的和药,咱还得走。往南,越远越好。”

  “往南?去哪?”

  “不知道。走到哪算哪。反正不能停。”斌子的声音里透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决。他怕了,不是怕死,是怕停下来,怕一停下来,那种被无形之物追踪、包围的绝望感就会彻底淹没他。

  后半夜,老白和泥鳅接替。我裹着毯子,蜷缩在角落里,累到了极点,却怎么也睡不着。一闭眼,就是“九龙井”下那蠕动的黑暗,是地下基地里G-03收容单元爆发的绿光,是三娘那句“它记住了味道”……还有,老孙头那讳莫如深的眼神。

  迷迷糊糊间,我做了一个极其短暂、却无比清晰的梦。

  梦里,我又回到了那个地下实验室。但实验室里灯火通明(不是手电光,而是某种稳定的、冷白色的光),几个穿着灰蓝色勘探队工作服的人影在忙碌。他们围在那个金属收容单元前,紧张地操作着仪器。突然,收容单元的观察窗猛地亮起刺眼的红光,内部那团物质疯狂膨胀!其中一个队员(我看不清他的脸)惊恐地回头,对着我(或者说,对着梦境视角)大喊,嘴巴一张一合,却没有声音。

  但我“听”懂了他的口型,那是两个字,反复重复:

  “老棺山……老棺山……老棺山……”

  紧接着,画面破碎,我被一阵极其轻微的、却仿佛响在脑海深处的“沙沙”声惊醒了。

  我猛地睁开眼,破屋里一片漆黑,只有清冷的月光从缝隙漏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斑。守夜的老白靠在门边,似乎也睡着了,发出轻微的鼾声。泥鳅蜷在另一边,睡得很沉。

  那“沙沙”声……还在!

  不是风声,不是虫鸣,是一种更细微的、仿佛无数细小颗粒在摩擦、在爬行的声音!而且,声音的来源……好像就在破屋里面!

  我屏住呼吸,心脏骤然收紧。手悄悄摸向身边的**,眼睛在黑暗中努力搜寻。

  月光照不到的角落,一片漆黑。但隐约能看到,靠近三娘躺着的那个位置,地面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不是三娘在动。是她身下垫着的、我们铺开的破褥子边缘,那些原本干枯的、从外面带进来的草梗和泥土碎屑,正在极其缓慢地……蠕动?颜色似乎在变深,变得湿润,并且向着三娘身体的方向,极其细微地蔓延了一点点!

  与此同时,一直沉睡的三娘,无意识地翻了个身,一只手从毯子里滑落出来,搭在了那片正在发生诡异变化的“地面”上。

  “沙沙沙……”

  那细微的摩擦声陡然清晰了一瞬!

  紧接着,我看到三娘那只搭在外面的手,手背上,那些早已黯淡下去的暗红色纹路,竟然在黑暗中,极其微弱地、一闪而逝地,亮了一下!

  虽然只有一瞬,虽然微弱得几乎以为是错觉,但我看得清清楚楚!

  那不是反光!是那些纹路本身在发光!

  而她手接触到的地面,那些“蠕动”的草梗和泥土碎屑,仿佛受到了刺激,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颜色变得更加深黑,并且……微微拱起,像是要长出什么?

  “老白!”我再也忍不住,压低声音急唤,同时猛地坐起身!

  老白被惊醒,泥鳅也**眼睛坐起来。

  “怎么了?”老白警觉地问。

  我指着三娘手边那块地面,手电光(最后一点电量)立刻照了过去。

  光束下,刚才的异象消失了。地面还是那片地面,草梗和泥土碎屑静静地躺在那里,颜色正常,毫无动静。三娘手上的暗红纹路也重新隐没在苍白的皮肤下,仿佛刚才的一切真的是我的噩梦和幻觉。

  但我分明看到,就在手电光照过去的瞬间,那片地面上,有几根草梗,似乎极其不自然地……弯曲了一下?而三娘搭在上面的手指,指尖微微蜷缩,指甲缝里,好像沾了一点点极其细微的、颜色深黑的……湿泥?

  老白和泥鳅看了看地面,又看了看我,一脸疑惑。

  “霍娃子,做噩梦了?”泥鳅小声问。

  我张了张嘴,看着三娘安睡(或者说昏沉)的侧脸,又看了看那片此刻毫无异状的地面,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是噩梦吗?还是……那“污染”,那“印记”,已经开始以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随着三娘,悄无声息地扩散了?即使离开了腐化区域,即使在这看似正常的山村破屋里?

  “老棺山……”

  梦里那个勘探队员无声的呐喊,再次在我脑海中炸响。

  那是什么地方?和这一切,又有什么关系?

  一股比面对“古秽”时更加深寒的恐惧,悄然攥紧了我的心脏。我们逃出来的,可能只是一个更大的、更黑暗的迷宫的开端。

  而三娘,或许已经成为这个迷宫中,一盏无法熄灭的、危险的……引路灯。

  破屋里死寂得能听见灰尘落地的声音。手电光柱凝固在那片看似寻常的地面上,像一把试图剖开谎言的钝刀。老白和泥鳅困惑的眼神在我和地面之间来回移动,他们什么都没看见。可我指缝间残留的、刚才猛抓地面时沾上的、那一点点冰凉滑腻的触感,还有三娘指尖那几乎看不见的、颜色深黑的湿痕,都像烧红的针,扎在神经上。

  “没……没啥啊,霍娃子。”泥鳅揉了揉惺忪睡眼,声音还带着没睡醒的含糊。

  老白没说话,他站起身,走到三娘旁边,蹲下身,极其小心地、用一根枯树枝拨弄了一下她手边那片地面。草梗和土屑被拨开,露出底下更干燥的泥土,颜色正常,毫无异状。他又仔细看了看三娘那只手,手指苍白,指甲缝里虽然有些污垢,但并无明显的黑色湿泥。

  他抬起头,昏暗中,我能看到他眼中深深的忧虑,但更多的是对我此刻状态的审视。“霍娃子,”他声音压得很低,“你是不是太累了?眼花了?”

  我能说什么?说那草梗自己动了?说三娘手上的纹路发光了?证据呢?连我自己都开始怀疑,那是否真的是过度紧张和疲惫催生出的幻觉。但指尖那残留的、与周围干燥环境格格不入的滑腻感,又如此真实。

  “可能……是吧。”我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收回手,在裤腿上用力擦了擦,仿佛想擦掉那不存在的触感,也擦掉心头那团乱麻,“风声,还有老鼠吧。”

  这个解释勉强说得过去。破屋这种地方,有老鼠太正常了。

  老白点点头,没再追问,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熬了大半夜,弦绷得太紧了。换班吧,你去歇会儿,我看着。”

  斌子也被我们这边的动静弄醒了,迷迷糊糊问了句“咋了”,听我说是老鼠,骂了句娘,翻个身又睡了过去。他神经粗,也累得够呛。

  我重新躺下,裹紧毯子,身体疲惫得像灌了铅,但脑子却异常清醒,像一锅烧开的滚水,咕嘟咕嘟冒着各种混乱的念头。老棺山……那个无声的呐喊再次浮现。那是什么地方?梦里那个勘探队员为什么会喊出这个地名?是和“孤山”一样的代号?还是另一个与此相关的诡异所在?

  还有三娘……如果刚才不是幻觉……那意味着什么?那“源质”的污染,真的像某种活性的、有生命的东西,能随着她移动,甚至在看似正常的环境里也试图生根发芽?这比一个实体怪物的追逐,更让人毛骨悚然。你永远不知道,下一次异变会发生在哪里,脚下?手边?甚至……身体里?

  一种被无形之网缓缓收紧的窒息感,让我喘不过气。我们以为逃出了腐化区域,却可能只是把“污染源”带到了更广的地方。

  后半夜,我就在这种半昏半醒、焦虑惊悸的状态中度过,直到窗外天际泛起鱼肚白。

  天亮了。破屋里的景象在晨光中清晰起来,更加破败,也更加“正常”。昨晚那片可疑的地面,在阳光下就是一片最普通不过的、积着灰尘和草屑的泥土地面。三娘依旧昏沉,但呼吸平稳了些。黄爷也还在睡。

  斌子第一个爬起来,活动着僵硬的身体,走到门口,推开那半扇破门板。清冷的晨风涌进来,带着山间草木和炊烟的气息。

  “都醒醒,”他回头招呼,“收拾一下,弄点吃的,咱们得走了。”

  “走?去哪儿?”泥鳅**眼睛问。

  “管他去哪儿!反正不能在这鬼村子多待!”斌子语气坚决,“老子总觉得这地方也不对劲。早点走,早点安心。”

  他看向老白:“白叔,掌柜的和三娘能挪动不?”

  老白检查了一下黄爷和三**情况,眉头紧锁:“挪是能挪,但掌柜的身子虚得厉害,三小姐这神志……怕是受不住长途颠簸。最好能弄点热食,再找点对症的药。”

  热食?药?在这穷得叮当响的山村?

  斌子咬了咬牙,从贴身的衣袋里又摸出几张皱巴巴的钞票(我们最后的积蓄了),递给泥鳅:“你,再去村里转转,看能不能买到点热粥、饼子什么的,再问问那老孙头,有没有补气安神的药,贵点也买!”

  泥鳅接过钱,苦着脸去了。

  斌子又看向我:“霍娃子,你跟我出去转转,看看村子周围的地形,顺便……打听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