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派摸金手记 第102章

小说:北派摸金手记 作者:大王且慢 更新时间:2025-12-13 03:13:49 源网站:2k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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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听什么?”

  斌子眼神闪烁了一下,压低声音:“老棺山。”

  我心头一跳。他也梦到了?不,不可能。那他怎么知道这个地名?

  看到我脸上的惊疑,斌子解释道:“昨晚你说梦话了,嘟囔着‘老棺山’,我就留了心。这地名听着就邪性,说不定跟咱们这事儿有关联。既然那鬼东西甩不掉,不如主动点,看看有没有别的线索,总比像个无头苍蝇乱撞强。”

  原来如此。我点了点头。确实,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哪怕前方是更深的迷雾。

  我们出了破屋,沿着村中那条唯一的土路慢慢走。清晨的山村稍微有了点活气,几个早起的村民在自家门前劈柴、喂鸡,看到我们这两个明显是外来的、形容狼狈的生面孔,都投来好奇而警惕的目光,没人主动搭话。

  我们走到村子中央一口古井旁。井台是青石板垒的,磨得光滑,旁边放着公用的木桶。一个穿着洗得发白蓝布褂子、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正颤巍巍地打水。

  斌子走上前,脸上挤出尽可能和善的笑容:“大娘,打水呢?跟您打听个事儿。”

  老太太抬起浑浊的眼睛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吃力地摇着辘轳。

  斌子也不恼,顺手帮她把水桶提上来,倒进她脚边的木盆里。老太太愣了一下,这才开口,声音沙哑:“外乡人?打听啥?”

  “想跟您打听个地方,”斌子蹲下身,声音放得很轻,“老棺山,您听说过吗?”

  “老棺山”三个字一出口,老太太打水的动作猛地顿住了。她抬起头,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瞬间充满了惊恐和一种深切的忌讳,像听到了什么极其不祥的字眼。她连连摆手,头摇得像拨浪鼓:“不知道!没听说过!你们问这个干啥?快走快走!不吉利!”说着,端起半盆水,也顾不上洒,脚步蹒跚但异常迅速地转身回了旁边一间低矮的土屋,“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这反应……太明显了。她不仅知道,而且极其恐惧。

  我和斌子对视一眼,心知有异。

  我们又试着问了附近两个村民,一个中年汉子,一个蹲在墙角晒太阳的老头。结果如出一辙。听到“老棺山”,中年汉子脸色一变,摆摆手扛起锄头就走,一言不发。那老头则眯着眼,上下打量我们许久,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后生,听我一句劝,那地方,去不得。谁提,谁沾晦气。”然后就不再开口,闭上眼睛假寐,任凭我们怎么问都不理了。

  “老棺山”在这附近,显然是一个禁忌般的存在,讳莫如深。

  就在我们无功而返,准备先回破屋时,在村口遇到了背着个小布包、似乎要出门的老孙头。

  “孙大夫。”斌子叫住了他。

  老孙头停下脚步,看到是我们,尤其是看到斌子脸上那掩饰不住的探究神色,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叹了口气,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才低声道:“你们……是不是打听‘老棺山’了?”

  我们点了点头。

  老孙头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他拉着我们走到村口一棵老槐树下,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被风听了去:“我就知道……昨晚看那女娃子的样子,还有你们……唉。你们到底从哪儿来?惹上什么了?”

  斌子含糊道:“山里,一个很邪性的野洞子。孙大夫,这老棺山……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为啥村里人提都不敢提?”

  老孙头沉默了片刻,像是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回忆什么极其久远而恐怖的往事。

  “老棺山……不是一座山,”他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种悠远的、仿佛从地底传来的寒意,“是个地名,在西南方向,离这儿大概百十里地,隔着好几道山梁。那地方……邪性得很。老一辈都说,那山是‘活的’,会‘吃人’。”

  “吃人?”我心里一紧。

  “不是真的张嘴吃,”老孙头解释道,眼神里带着深深的恐惧,“是进去的人,很少有能活着出来的。就算偶尔有跑出来的,也多半疯了,胡言乱语,说什么山里有声音叫他,有影子抓他,过不了多久,不是自己寻了短见,就是浑身长满黑斑,烂死了。而且……”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而且,大概……二十多年前吧,有一队穿着**、带着好多稀奇古怪家伙什的人,也来过村里,打听老棺山。他们看起来像是有来头的,说是搞勘探的。村里老人劝他们别去,他们不听,非要去。后来……就再也没见他们回来。有人传说,他们全折在里头了。”

  二十多年前!勘探队!

  我心脏狂跳,和斌子交换了一个眼神。时间对得上!很可能就是703勘探队,或者他们的另一支分队!他们在“孤山”(我们逃出来的地方)发现了异常,或许也从某些渠道得知了“老棺山”的关联,所以派了人去调查,结果……全军覆没?

  “那地方……具体有什么古怪?”斌子追问。

  “说不清,”老孙头摇头,“进去过还能说几句囫囵话的人太少了。有的说里面的石头颜色是黑的,摸上去像冰又像火。有的说树长得奇形怪状,藤蔓会动。还有的说,走到深处,能听见地底下有打雷一样的声音,还有……还有像是很多人在哭,又像是在念经的怪声。最邪门的是,有人说,在老棺山某些地方,能看见‘门’。”

  “门?!”我和斌子异口同声。

  “对,门。”老孙头肯定地点点头,脸上露出极度困惑和畏惧混杂的神情,“不是真的木头石头门,是……凭空出现的,光的门,或者黑的洞。看见的人,要么直接疯了,要么就……被吸进去了,再也没出来。”

  光的门,黑的洞……这和703勘探队记录中,G-03实验失控时出现的“门”,何其相似!也和温行之试图打开的“归墟之门”形态类似!

  难道,“老棺山”是另一个“门”的所在地?或者,是一个比“孤山”那里更古老、更核心的“源质”汇集点,甚至是……那“古秽”的源头之一?

  “孙大夫,除了这些,还有别的吗?比如,有没有什么关于‘钥匙’或者‘锁’的说法?”我忍不住问道,想起勘探队记录里提到的“钥匙理论”和“锁”。

  老孙头茫然地摇了摇头:“钥匙?锁?这倒没听说过。就是门,邪性的门。”

  看来,更深层的秘密,村里人并不知晓。

  “那……从这儿去老棺山,怎么走?”斌子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老孙头脸色一变,连连摆手:“你们还真想去?不要命了?!那地方去不得!听我一句劝,带着病人,赶紧离开这儿,往东走,去大路,找车去县城,去医院!别再打听这些邪门歪道了!”

  斌子没说话,只是看着他。老孙头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不容置疑的决心,最终重重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一小块用炭笔画着简陋线条的、皱巴巴的粗纸片,塞给斌子:“这是我年轻时听人说的、大概的方位。沿着村子西南那条干河沟一直走,翻过三道山梁,看到一片全是黑色裸岩、不长草的山洼子,差不多就到了边缘。再往里……没人知道怎么走,也没人敢带路。你们……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像是怕再跟我们扯上关系,背着布包,头也不回地匆匆走了。

  我们拿着那张简陋得几乎没用的“地图”,站在原地。晨风吹过槐树,叶子哗哗作响,像是在发出无声的警告。

  回到破屋,泥鳅已经回来了,买到了几个还算温乎的杂粮饼子和一瓦罐稀粥,还有一小包老孙头之前给的、差不多的草药粉末。他哭丧着脸说钱几乎花光了,村里人看我们的眼神都怪怪的。

  我们默默地分了食物,喂黄爷和三娘喝了点粥。黄爷依旧昏迷,但吞咽还算顺畅。三娘喝了小半碗,眼神似乎清明了那么一瞬,她看了看我们,又看了看窗外,嘴唇动了动,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又恢复了那种空洞的状态。

  吃完东西,收拾好那点可怜的行李。我们必须做出决定了。

  是听从老孙头的劝告,往东走,去县城,寻求也许根本不存在、或者就算存在也未必有用的“正常”帮助?

  还是,拿着这张简陋的纸片,朝着那个被村民视为禁忌、可能隐藏着更核心秘密、也可能通向真正地狱的“老棺山”进发?

  前者看似安全,实则是将命运交给未知和等待,并且无法解决三娘身上的“印记”,甚至可能将危险带到人多的地方。后者是主动踏入已知的恐怖,生死难料,但或许……有一线彻底了结这一切、找到生机的可能?

  斌子环视我们,目光在昏迷的黄爷和失神的三娘脸上停留最久,最后狠狠一握拳,声音斩钉截铁:

  “去老棺山!”

  他的理由很简单,却让我们无法反驳:“东走,是等死,还可能害了别人。西去,是找死,但死也死个明白!万一……万一那儿有解决三娘身上这鬼东西的法子呢?万一那儿有出路呢?咱们这一路,不都是在死路里找活路吗?”

  老白沉默着,最终缓缓点了点头。泥鳅虽然吓得快尿裤子,但也知道别无选择。

  我看着三娘,她似乎对“老棺山”这个词没有任何反应。但我知道,我们别无选择。那无形的“污染”可能正以她为中心悄然扩散,时间拖得越久,变数越大,危险也越大。

  “走。”我只说了一个字。

  我们再次背起黄爷,搀扶起三娘,踏着清晨微凉的日光,走出了这座短暂栖身的破败山村,朝着西南方向,那条干涸的河沟,朝着那个被称作“老棺山”的、吞噬一切的恐怖之地,义无反顾地走去。

  身后的山村在视野中越来越小,逐渐被山峦遮挡。前方,是连绵不绝的、沉默的群山,和深藏在其中的、未知的终极秘密。

  我们不知道等待我们的是什么,是另一座绝望的囚笼,还是……最终的答案,或终结。

  西南。这个方向像是有魔力,拽着我们的脚步,也拽着我们的心,沉甸甸地往下坠。脚下的路早就不是路了,是那条老孙头指的、早已干涸不知多少年的河沟。沟底布满了被水流冲刷得圆滑的卵石,大的像磨盘,小的硌脚,走在上面深一脚浅一脚,稍不留神就会崴了脚脖子。两侧是陡峭的、长满荆棘和低矮灌木的土崖,把天空挤成一条浑浊的、灰白色的带子。

  寂静。除了我们粗重的喘息、脚步踩在卵石上的摩擦声、以及偶尔被惊起的、不知名山鸟扑棱棱飞走的声响,再没有别的声音。连风似乎都懒得光顾这条死气沉沉的沟壑,空气凝滞,带着一股子河床深处特有的、泥土和腐烂水草混合的闷浊气味。

  我们走得很慢。斌子打头,柴刀挂在腰间,眼睛像探照灯一样扫视着前方和两侧的土崖,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瞬间绷紧身体。老白背着黄爷紧随其后,他的背更佝偻了,每一步都走得很稳,但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我搀扶着三娘走在中间,她大部分重量都靠在我身上,脚步虚浮,眼神依旧空洞地望着前方某处,对脚下崎岖的路和周围压抑的环境毫无反应,像个精致的、没有灵魂的人偶。泥鳅殿后,怀里抱着我们最后的包袱,一步三回头,脸上写满了惊惶,总觉得身后的寂静里藏着无数双眼睛。

  腐烂水草的气味……我皱了皱鼻子。这味道很淡,但在绝对干燥的河沟里出现,本身就透着诡异。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三**手,昨天指尖那点可疑的黑色湿痕早已不见,但心里的那根刺,却扎得更深了。

  “斌子哥,歇……歇会儿吧?”走了大概一个多时辰,泥鳅喘着粗气哀求道,他的腿肚子都在打颤。

  斌子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我们。老白也喘得厉害,黄爷在他背上依旧昏睡,脸色蜡黄。三娘靠着我,呼吸微弱但平稳。我自己的体力也快到了极限,胸口和手臂的旧伤在隐隐作痛。

  “行,歇一刻钟。”斌子找了块相对平整的大石头坐下,从泥鳅抱着的包袱里拿出最后半块杂粮饼子,掰成几小块分给大家。水只剩下小半瓦罐,每人只能润润喉咙。

  我们沉默地啃着干硬的饼子,就着一点点浑浊的凉水往下咽。饼子粗糙得像沙子,刮得嗓子眼生疼。没人说话,只有咀嚼和吞咽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沟壑里显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