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派摸金手记 第80章

小说:北派摸金手记 作者:大王且慢 更新时间:2025-12-09 23:08:08 源网站:2k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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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快!”温行之率先侧身挤了进去,然后回身帮助我们。

  斌子将泥鳅先推了进去,然后是自己。我扶着三娘,让她先进,然后紧随其后。

  裂缝内部比想象中要宽敞一些,是一个倾斜向上、布满了尖锐棱角的天然岩洞。虽然依旧在剧烈震动,不断有碎石落下,但至少暂时避开了主甬道那种毁灭性的崩塌。

  我们不敢停留,沿着倾斜的岩洞,拼命向上攀爬。身后,主甬道方向传来的崩塌声如同巨兽的哀嚎,不断逼近,仿佛下一刻就会将我们吞没。

  攀爬的过程极其耗费体力。岩壁湿滑,角度陡峭,我们必须用手抠住岩石的棱角,脚蹬着凸起,一点一点向上挪动。三娘右臂无法用力,只能靠左手和双腿,我紧紧跟在她身后,随时准备托她一把。泥鳅腿上有伤,攀爬起来更是吃力,全靠前面的斌子不时回头拉拽。

  温行之依旧打头,他如同灵猿般,在剧烈震动的岩壁上寻找着最稳妥的落脚点,并不断提醒我们注意头顶落石和脚下的湿滑。

  向上攀爬了不知多久,也许只有十几分钟,却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每个人的体力都到了极限,肺部如同破风箱般剧烈喘息,手臂和双腿酸痛得几乎失去知觉。但求生的本能支撑着我们,不敢有丝毫停歇。

  身后的崩塌声似乎稍微远离了一些,但整个岩洞的震动依旧剧烈。就在这时,前方带路的温行之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斌子喘着粗气问。

  “前面……没路了。”温行之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

  我们心里俱是一沉,挣扎着爬到他身边。只见前方,岩洞到了尽头,被一堆巨大的、显然是刚刚崩塌下来的岩石和泥土彻底堵死!只有几道细微的光线,从岩石的缝隙间顽强地透**来。

  “操!死路?!”斌子绝望地一拳砸在堵路的岩石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泥鳅直接瘫软在地,涕泪横流:“完了……还是完了……”

  三娘靠在我身上,看着那堵死的出路,苍白的脸上也浮现出一抹绝望。

  我也感到一阵冰冷的无力感席卷全身。千辛万苦逃到这里,最终还是功亏一篑吗?

  温行之没有放弃,他凑到岩石缝隙前,仔细向外张望、倾听。片刻后,他猛地回过头,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花!

  “不对!外面……外面有风声!还有……鸟叫!”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这塌方不厚!我们能挖出去!”

  这话如同强心剂,瞬间注入了我们濒临崩溃的身体!

  “挖?用什么挖?”斌子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工兵铲早在之前的混乱中丢失了。

  “用手!用石头!用一切能找到的东西!”温行之语气斩钉截铁,他率先捡起一块边缘锋利的碎石,开始疯狂地挖掘、撬动堵路的岩石和泥土!

  没有工具,我们就用最原始的方法!斌子、我、甚至受伤的泥鳅和三娘,都加入了进来。我们用手指抠,用石头砸,用身体撞……指甲翻裂,手掌磨破,鲜血混着泥土和汗水,但我们浑然不觉疼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挖出去!活下去!

  岩石坚硬,泥土粘稠,进展极其缓慢。但每撬开一块石头,每挖走一捧泥土,透进来的光线就更强一分,外面清新的空气和隐约的鸟鸣就更清晰一分!这给了我们无穷的动力!

  “快了!再加把劲!”温行之嘶哑地鼓励着,他的双手早已血肉模糊。

  我们如同疯了一般,透支着最后一丝力气,与时间赛跑,与死亡赛跑。身后的岩洞依旧在震动,仿佛在催促着我们。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半小时,也许是更久。

  轰隆!

  随着斌子和我合力撞开最后一块卡住的巨石,一个仅容一人爬出的洞口,赫然出现在我们面前!

  耀眼的天光瞬间涌入,刺得我们几乎睁不开眼!清新、带着草木和泥土芬芳的空气,如同甘泉般涌入我们灼热的肺叶!外面,是连绵的青山,茂密的丛林,还有蔚蓝的天空!

  我们……出来了!!

  我们真的从那个地狱般的哀牢王陵里……爬出来了!!

  巨大的狂喜和难以置信,瞬间冲垮了我们所有的矜持和疲惫。我们瘫倒在洞口,贪婪地呼**自由的空气,感受着阳光照在身上的温暖,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泥鳅趴在地上,嚎啕大哭。斌子仰天狂笑,笑着笑着,眼泪却流了下来。三娘靠在我肩头,身体微微颤抖,闭着眼睛,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温行之站在洞口,阳光照在他血迹斑斑、满是尘土的脸上,他望着远处的山峦,眼神复杂,有逃出生天的庆幸,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落寞。他的手中,紧紧攥着那个装着地仙魔芋花心(或许只是部分)的“三才封灵盒”。我们最终还是没能完整地带走那邪异的植物,只在最后的混乱中,温行之冒险从那被盐块压制、合拢的花朵中,用短刃剜下了一小部分蠕动的、带着一丝金芒的黑色絮状物,封入了玉盒。这,是我们此行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收获。

  我们互相搀扶着,彻底爬出了洞口,瘫倒在松软的土地上。回头望去,我们出来的地方,是一个位于半山腰、极其隐蔽的岩石裂缝,周围是茂密的灌木和藤蔓,若非亲身经历,绝难想象其下通往那样一个恐怖的地下世界。

  身下的大地,依旧传来沉闷的、仿佛来自远方的震动,哀牢王陵的崩塌还在持续,但已经无法影响到这片山林。

  我们还活着。

  阳光刺眼,微风拂面。劫后余生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我们或坐或躺,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黄爷的药,拿到了吗?拿到的,又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们不知道。我们只知道,我们还活着,我们出来了。

  这就够了。

  至于那地仙魔芋的真相,那九龙锁煞的奥秘,那哀牢王长生的野望,以及这葫芦禁最终的命运……或许,都将随着那场彻底的地脉崩解,永远埋葬在千米之下的黑暗之中,成为又一个不为人知的传说。

  而我们这几个侥幸逃脱的闯入者,带着一身伤痛、满心疲惫,以及那个装着诡异“药材”的玉盒,即将踏上……归途。

  当我们的双脚真正踏上那条被山民踩得坚实的土路,看到远处村落里星星点点的灯火时,一种近乎虚脱的眩晕感猛地袭来。不是疲惫,而是一种从地狱重返人间的、强烈的不真实感。空气中弥漫着炊烟的味道,夹杂着牲畜的粪便和泥土的气息,平凡,却让人想哭。

  “到了……真他**……到了……”斌子喃喃着,这个糙汉子此刻眼眶通红,声音哽咽。他一把将几乎挂在他身上的泥鳅甩到路边,自己却也跟着一**瘫坐在地,大口喘着气,望着那片灯火,傻笑着,眼泪却顺着脏污的脸颊往下淌。

  泥鳅直接趴在尘土里,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细微的抽噎。

  三娘靠在我身上,身体微微颤抖,她望着村落,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气,紧绷了不知多久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懈的迹象。

  我的视线有些模糊,右手的剧痛和全身的叫嚣都在提醒我这一切的真实。我们回来了,从那个吞噬光明的深渊里,爬回来了。

  温行之是唯一还勉强站着的,他依旧沉默,只是目光深沉地望着那片村落,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只有紧抿的嘴唇透露着他内心的不平静。他下意识地摸了**口,那里贴身放着那个决定黄爷生死的玉盒。

  短暂的失神后,现实的问题迫在眉睫。我们这一行人,衣衫褴褛,浑身血污伤痕,个个狼狈得像刚从坟堆里爬出来的乞丐,贸然进村,恐怕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不能这样进去,”温行之收回目光,声音沙哑却冷静,“找个地方稍微收拾一下,至少把脸上的血污擦掉,编个像样的由头。”

  我们在村外不远处的山涧边停下,就着冰冷的溪水,胡乱清洗了一下脸上和手上的血污泥垢。伤口被冷水一激,疼得钻心,但也让人清醒。衣服是没办法了,只能尽量拍打掉尘土,整理得稍微齐整些。

  “就说……咱是进山采药的,遇到了塌方,摔伤了,走散了。”温行之编了个相对合理的借口。在这哀牢山深处,采药人遇险并不稀奇。

  准备好说辞,我们互相搀扶着,踉踉跄跄地朝着村口走去。

  村口有几个蹲着抽烟闲聊的村民,看到我们这副模样,都投来惊疑不定的目光。我们按照商量好的说辞解释了一番,村民们将信将疑,但看我们确实伤得不轻,还是指点了村里唯一一个能称得上“大夫”的赤脚医生家的方向,那家也兼开着村里唯一的小客栈。

  赤脚医生是个五十多岁的干瘦老头,姓杨,看到我们也是一惊。尤其是检查了泥鳅腿上乌黑发亮的蜈蚣咬伤和我右手那明显不寻常的伤口后,他的眉头拧成了疙瘩。

  “你们这……不是普通的摔伤吧?”杨大夫眯着眼,浑浊的目光在我们几人身上扫过,带着审视,“这毒……邪性得很。还有你这手,像是被什么带煞的东西咬了。”

  我们心里俱是一凛,这山野大夫,眼力倒是毒辣。

  温行之不动声色,上前一步,从怀里摸出几张皱巴巴、但面额不小的钞票,塞到杨大夫手里,低声道:“老先生好眼力。我们确实遇到些不干净的东西,侥幸逃了出来。还请行个方便,帮我们处理一下伤口,弄点吃的,找个地方歇脚。我们只住一晚,明天一早就走,绝不给村里添麻烦。”

  杨大夫捏了捏手里的钞票,又看了看我们虽然狼狈却不像歹人的样子,尤其是温行之那不似寻常山民的气度,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罢了,出门在外,谁没个难处。跟我来吧。”

  他带着我们进了他那间兼做堂屋和药房的土坯房,安排我们住在后面一间堆放杂物的、还算干燥的空房里。虽然简陋,但总算有了个遮风挡雨的屋顶和能躺下的地方。

  杨大夫先给我们处理伤口。他用自制的解毒药膏给泥鳅敷上,又用一种气味刺鼻的药酒给我清洗右手的伤口,疼得我冷汗直流,但清洗后,那股麻木感确实减轻了些。三**右臂也需要重新固定,斌子身上的咬伤和划伤也都做了简单处理。

  处理完伤口,杨大夫的老伴给我们端来了热腾腾的苞米茬子粥和咸菜。虽然粗糙,但热食下肚,一股暖流散向四肢百骸,几乎让我们感动得落泪。我们如同饿死鬼投胎,风卷残云般将食物扫荡一空。

  吃饱喝足,伤口也处理过,强烈的疲惫感如同海啸般将我们淹没。我们甚至来不及多说一句话,便在那间杂物房的草铺上,东倒西歪地沉沉睡去。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仿佛要将在地宫里缺失的睡眠全部补回来。

  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我们才陆续醒来。阳光从木板的缝隙照进来,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虽然浑身依旧酸痛,伤口也还在疼,但精神总算恢复了一些。

  杨大夫又给我们检查了伤口,换了药。泥鳅的烧退了,腿上的乌黑也淡了一些。我的右手虽然还肿着,但视线不再模糊。三**右臂依旧不能动,但气色好了不少。斌子更是恢复了些精神,又开始骂骂咧咧,嫌弃杨大夫家的粥太稀。

  我们知道,必须尽快赶回西安。黄爷的情况,拖不起。

  温行之又去找杨大夫,加了些钱,托他帮忙找辆能送我们出山去县城的车。这穷乡僻壤,机动车极少,最后好说歹说,杨大夫才帮忙联系上了一辆准备去县城送山货的拖拉机。

  下午,我们告别了杨大夫一家,挤上了那辆颠簸不堪、冒着黑烟的拖拉机。坐在堆满山货的车斗里,闻着土腥味和柴油味,看着两旁不断后退的青山绿水,我们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