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派摸金手记 第81章

小说:北派摸金手记 作者:大王且慢 更新时间:2025-12-09 23:08:08 源网站:2k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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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拖拉机将我们送到了最近的县城。到了这里,一切都方便了许多。温行之立刻去联系了他在当地的关系,很快,我们被安排住进了一家条件好得多的招待所,换了干净的衣服,吃了顿像样的饭菜,伤口也由县医院的医生重新进行了清创和包扎。

  躺在柔软干净的床上,看着雪白的天花板,我甚至觉得之前在地宫里的经历,像是一场荒诞而恐怖的噩梦。

  但胸口贴身放着的、那块从奥利维亚皮包暗袋里找到的、刻着“乔害我”的金属铭牌,以及温行之时刻不离身的那个三才封灵盒,都在冰冷地提醒我,那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我们在县城休整了两天。主要是等泥鳅和我的伤势稳定一些,以免路上出问题。温行之则利用这段时间,出去了几次,似乎是打电话联系西安那边,安排后续的事情。

  两天后,我们坐上了返回西安的长途汽车。当汽车驶出车站,汇入公路的车流,看着窗外逐渐熟悉的北方平原景色时,归家的感觉才真正变得真切起来。

  一路上,大家都有些沉默。经历了那样的事情,彼此之间似乎都隔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斌子和泥鳅偶尔还会斗嘴,但明显少了以往的肆无忌惮。三娘大部分时间都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温行之则一直闭目养神,但我知道他根本没睡。

  我摩挲着口袋里那块冰冷的铭牌,奥利维亚临死前的绝望控诉,乔·波比的背叛,还有哀牢王陵中那超越理解的诡异……这些画面不断在我脑中交织。我们带回了“药”,但真的能救黄爷吗?这药的背后,又隐藏着怎样的未知?

  几天后,长途汽车终于颠簸着驶入了西安城。熟悉的灰墙古城,喧嚣的人流,弥漫着历史尘埃和现代烟火气的空气……我们,终于回来了。

  汽车站外,已经有车在等我们。是黄爷手下另一个得力伙计,叫老白,一个平时不太起眼、但办事稳妥的中年人。他看到我们这副模样(虽然换了衣服,但脸上的疲态和伤痕依旧明显),也是吃了一惊,但什么都没多问,只是默默地将我们请上车。

  车子没有回我们平时落脚的大杂院,而是直接驶向了黄爷养病的那处隐蔽宅子。

  宅子还是那个老样子,青砖灰瓦,朱漆大门紧闭,透着一种与世隔绝的安静。但不知为何,这次回来,我感觉这宅子似乎比我们离开时,更多了几分阴郁和沉寂。

  老白上前叩响门环,三长两短。过了一会儿,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露出一张警惕的脸,看到是老白和我们,才将门完全打开。

  我们快步走进宅子。院子里静悄悄的,连平时打扫的伙计都没见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中药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腐朽的气息?

  “我爹怎么样了?”三娘一进门,就急切地问开门的那个伙计。

  那伙计脸色不太好看,低声道:“三小姐,您可算回来了……黄爷他……情况不太好,这几天昏睡的时候多,醒的时候少,喂药都困难了……”

  三娘脸色瞬间煞白,也顾不上我们,快步朝着内院黄爷的卧房跑去。

  我们几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是一沉,连忙跟了上去。

  穿过几道回廊,来到黄爷的卧房外。还没进门,就闻到那股中药味和腐朽气息更加浓重。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三娘压抑的、带着哭腔的呼唤:“爹……爹……我们回来了……药找到了……”

  我们轻轻推门进去。卧房里光线昏暗,窗户紧闭,只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黄爷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露在外面的脸颊深陷,肤色是一种不祥的灰败,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膛起伏。比起我们离开时,他显然更加消瘦,气息也更加微弱,仿佛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一个负责照料的老妈子站在床边,偷偷抹着眼泪。

  看到黄爷这副模样,我们所有人的心都揪紧了。斌子和泥鳅眼圈发红,死死攥着拳头。我鼻子也是一酸。

  温行之快步走到床边,蹲下身,仔细查看了一下黄爷的状况,又探了探他的脉搏,眉头紧紧锁起。

  “温少爷,药……”三娘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温行之,眼中充满了最后的希冀。

  温行之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地从怀中,取出了那个一路贴身保管的三才封灵盒。

  玉盒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当温行之准备打开盒盖时,他的手,微不可查地停顿了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小小的玉盒之上。

  这里面装着的,是我们用命换来的,最后的希望。

  也是……最终的未知。

  卧房内,空气仿佛凝固了。昏黄的油灯光晕摇曳,将我们几人的影子投在墙壁上,拉长变形,如同不安的鬼魅。浓重的中药味和那丝若有若无的腐朽气息,与从温行之手中玉盒隐隐透出的、冰冷的异质感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氛围。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在温行之的手上,盯着那个决定黄爷生死的三才封灵盒。

  温行之的手指修长而稳定,但在他准备掀开盒盖的那一刹那,我敏锐地捕捉到,他的指尖有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颤抖。那不是恐惧,更像是一种……面对未知的极致凝重。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然后,轻轻掀开了玉盒最外层的盖子。

  没有预想中的异香扑鼻,也没有邪气四溢。玉盒内部,是第二层结构,由一种半透明的、类似水晶的材质构成,隐约可以看到其内封存着一小团暗沉、近乎黑色的絮状物,正是我们从地仙魔芋花心剜下的部分。那絮状物在油灯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仿佛活物般的微弱蠕动感,核心处,一点极其微小的金芒,如同沉睡的眼眸,偶尔闪烁一下。

  当玉盒开启的瞬间,卧房内那盏本就昏暗的油灯,火苗猛地剧烈摇曳了几下,颜色似乎都黯淡了一丝。靠近玉盒的人,包括我,都感到一股阴寒的气息顺着毛孔往骨头缝里钻,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这就是地仙魔芋?”三**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看着盒中那团诡异的事物,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挣扎。这邪异的东西,真的能救她父亲的命?

  温行之没有回答,他全神贯注,又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第二层水晶盒盖。这一次,一股极其淡薄、却异常清晰的腥甜气息弥漫开来,与卧房内原本的中药味和腐朽气息格格不入,直冲脑门,让人一阵轻微的眩晕。

  他取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用温家秘药浸泡过的玉勺,极其小心地,从那团蠕动的黑色絮状物中,刮取了约莫绿豆大小、带着那点微弱金芒的一小部分。那被刮取的部分在离开主体的瞬间,仿佛发出一声极其细微、直刺灵魂的尖啸,让离得最近的温行之眉头猛地一皱。

  “按住黄爷!”温行之沉声喝道,语气不容置疑。

  斌子和老白立刻上前,一左一右,轻轻却牢固地按住了黄爷消瘦的肩膀。三娘也强忍着悲痛和不安,上前扶住了父亲的头。

  温行之将玉勺凑近黄爷灰败干裂的嘴唇。黄爷似乎毫无知觉,牙关紧闭。

  “爹……张嘴……吃药了……”三娘带着哭腔,柔声呼唤,试图撬开父亲的嘴,但毫无作用。

  温行之眼神一凝,伸出另一只手,在黄爷喉结下方的某个穴位轻轻一按。黄爷的嘴唇微微张开了一条缝隙。

  就是现在!

  温行之手腕极其稳定地将玉勺探入,将那一点绿豆大小的、蠕动着的、带着金芒的黑色药末,送入了黄爷口中!

  药末入口的瞬间,异变陡生!

  原本如同枯木般毫无反应的黄爷,身体猛地剧烈抽搐了一下!他深陷的眼窝骤然睁开,眼球上翻,几乎只剩下眼白,喉咙里发出一种“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怪异声响!一股肉眼可见的、淡淡的黑气,混合着那点微弱的金芒,瞬间从他口鼻间溢出,又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压了回去,在他枯槁的面容下急速流窜!

  “爹!”三娘吓得失声惊呼,就要扑上去。

  “别动!”温行之厉声喝止,他的额头瞬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双手飞快地在黄爷胸口和腹部的几处大穴连连点下,动作快得带起了残影!他用的似乎不是寻常的点穴手法,指尖带着一种奇异的内息,每一次落下,黄爷身体的抽搐就稍微平复一丝,但那在他皮下流窜的黑金之气却更加汹涌!

  “按住他!绝对不能让他乱动!”温行之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和压力。

  斌子和老白几乎用上了全身的力气,死死压住黄爷。黄爷看似瘦弱,此刻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四肢剧烈挣扎,骨骼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他的皮肤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无数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青黑色血管,看上去狰狞可怖。

  卧房内,那股腥甜气息与中药、腐朽味混合,变得更加浓郁诡异。油灯的火苗疯狂摇曳,明灭不定,将众人惊骇焦急的脸映照得如同鬼魅。

  我站在稍远的位置,心脏狂跳,手心全是冷汗。这哪里是服药,分明是一场在鬼门关前的殊死搏斗!那地仙魔芋的药性,霸道如斯!

  温行之的脸色越来越白,但他的眼神却越来越亮,如同燃烧的火焰。他点穴的手指速度更快,甚至带起了丝丝破空之声。口中更是念念有词,似乎是一种古老而晦涩的咒文,与他的点穴手法相辅相成,试图引导、或者说,强行镇压那在他父亲体内横冲直撞的邪异药力!

  “阴煞入体,勾动阳毒……两极相冲……给我……定!”温行之猛地一声低吼,右手食指中指并拢,以雷霆万钧之势,重重地点在黄爷眉心正中!

  指尖落下的刹那,黄爷身体猛地一僵,所有挣扎瞬间停止!他皮下流窜的黑金之气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疯狂地向着他心口的位置汇聚、压缩!

  噗!

  黄爷张口喷出一小口粘稠的、颜色漆黑如墨、却散发着灼热气息的血液!那血液落在床前的青砖地上,竟然发出“嗤嗤”的声响,冒起一股带着恶臭的白烟!

  吐出这口黑血后,黄爷身体一软,彻底瘫倒在床上,再次陷入了昏迷。但他脸上那层死寂的灰败之气,却似乎……淡去了一丝?虽然依旧苍白,但隐约透出了一点极其微弱的、属于活人的血色?

  他皮下那些狰狞的青黑色血管也缓缓隐去,呼吸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像之前那样若有若无,而是有了些许平稳的起伏。

  卧房内,那令人窒息的诡异气息和剧烈的能量波动,也随着黄爷吐出黑血而逐渐平息。油灯的火苗恢复了正常的摇曳。

  所有人都长长地、心有余悸地舒了一口气,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每个人的后背都已被冷汗浸透。

  “成……成功了?”斌子松开按着黄爷的手,一**坐倒在旁边的凳子上,喘着粗气问道,声音还带着颤抖。

  温行之没有立刻回答,他踉跄了一下,扶住床沿才站稳,脸色苍白如纸,显然刚才那一番施为,耗费了他极大的心神和精力。他探出手,再次搭在黄爷的腕脉上,仔细感受了片刻,紧锁的眉头才终于微微舒展了一丝。

  “阳毒……被引动、中和了一部分。”他的声音极其疲惫,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药力……暂时压制住了他体内肆虐的赤阳煅骨毒。但地仙魔芋的阴煞之气也侵入了他的经脉脏腑……两者达成了一种极其脆弱的平衡。”

  他看向脸上泪痕未干、却已浮现出希望之色的三娘,语气凝重地叮嘱道:“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至少三天,是最关键的时候。他需要绝对安静,不能受到任何惊扰。我会开一个方子,用温和的药物辅助,慢慢疏导、化解他体内残留的药力和余毒。能否真正挺过来,就看这三天他的身体能否适应这种新的平衡了。”

  三娘用力地点着头,紧紧抓住父亲冰凉的手,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谢谢……温少爷,谢谢你……”

  温行之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说。他小心翼翼地将只剩下大半黑色絮状物的三才封灵盒重新盖好,贴身收起。那玉盒似乎比之前更加冰冷了。

  我们几人退出卧房,将空间留给三娘和负责照料的老妈子。来到外面的厅堂,阳光从窗棂照进来,驱散了一些之前的阴霾,但每个人心头都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