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那哥就厚着脸皮收下了。以后有什么紧俏货,哥肯定第一个给你留着!”

  从供销社出来,沈家俊又采买了一大堆油盐酱醋,这才赶回了村子里。

  回到家已是下午,日头偏西。

  爹妈和大哥还在地里挣工分没回来,院子里静悄悄的。

  沈家俊把东西归置好,看着案板上那一整只肥硕的熊掌,舔了舔嘴唇。

  “婉君!烧火!”

  苏婉君正坐在堂屋纳鞋底,闻言赶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跑进灶房。

  看着那黑乎乎的一坨肉,她吓了一跳。

  “家俊,这……这是啥呀?真能吃?”

  “这可是八珍之一,以前那是皇上才能吃的玩意儿!今天让你尝尝你男人的手艺。”

  沈家俊挽起袖子,抄起菜刀。

  先是用火燎去残毛,再用温水细细刮洗。

  熊掌这东西,处理不好就是一股子腥臊味,但要是弄好了,那就是人间绝味。

  起锅,烧油。

  沈家俊这次可是下了血本。

  那珍贵的菜籽油,他像是不要钱一样往锅里倒,看得旁边烧火的苏婉君心惊肉跳。

  “家俊……这油放得也太多了吧?妈要是回来看到油罐子空了半截,非得心疼得睡不着觉。”

  “怕啥?拿吃的堵住她的嘴巴不就行了。”

  沈家俊嘿嘿一笑,手底下动作不停。

  一大把花椒、八角、桂皮扔进油锅,激起一阵噼里啪啦的爆响。

  紧接着是葱姜蒜,再配上几勺红彤彤的豆瓣酱,那股子香味瞬间就从锅里窜了出来。

  熊掌入锅,大火爆炒,再转小火慢炖。

  这一下午,沈家俊几乎把刚买回来的调料霍霍了一小半。

  等到夕阳把院墙染成金黄色,一股浓郁醇厚、带着微微焦香的肉味已经飘满了整个沈家小院。

  揭开锅盖,那熊掌已经被炖得软烂脱骨,色泽红亮,汁浓味厚。

  沈家俊用筷子夹起一块颤巍巍的掌肉,吹了吹热气,递到苏婉君嘴边。

  “来,尝尝咸淡。”

  苏婉君有些不好意思,但那香气实在太勾人,她小心翼翼地张开樱桃小口,咬了一点。

  瞬间,那胶质满满的口感在舌尖化开,鲜香麻辣,肥而不腻。

  苏婉君的眼睛亮了。

  “好香!真的好香!比那鹿肉还好吃!”

  “那是,这可是熊掌!走,端菜上桌,爹妈他们该回来了。”

  刚把菜端上桌,院门外就传来了任桂花那标志性的大嗓门。

  “这啥味儿啊?咋这么香?难道是谁家杀猪了?”

  沈卫国和沈家成跟在后面,也是不停地抽着鼻子,肚子里的馋虫瞬间就被勾了起来。

  三人一进屋,看见桌上那盆红亮**的硬菜,眼珠子都直了。

  “老二,这是……”沈卫国咽了口唾沫。

  “熊掌。今天刚去把皮子卖了,留了这好东西给爹妈补补身子。”

  一家人围坐在桌前,筷子就没停过。

  任桂花一边大口嚼着那软糯的熊皮,一边心疼地看着见底的油罐子,嘴里嘟囔着。

  “好吃是好吃,就是太费油了……这败家玩意儿,这一顿得吃多少油啊……”

  话虽这么说,她下筷子的速度可一点没慢。

  酒足饭饱,沈家俊擦了擦嘴,从怀里掏出那个鼓鼓囊囊的牛皮信封,往桌子中间一放。

  “妈,这是卖熊皮和那老虎的钱。”

  “一共三千,买东西花了点,给王经理留了点人情,剩下的都在这儿了。”

  任桂花颤抖着手拿起那个信封,往外一倒。

  一堆崭新的大团结堆在桌上,在这昏黄的煤油灯下,散发着迷人的油墨香。

  “我的老天爷……”

  “这么多……这么多……”

  沈卫国也惊得手抖。

  过了许久,任桂花才回过神来,警惕地看了看门窗,确认关严实了,这才松了口气。

  她数出三张大团结,十分豪气地往两个儿子和女儿面前一拍。

  “拿着!一人十块!这是你们三个的零花钱!”

  大哥沈家成捧着那十块钱,憨厚的脸上全是满足的笑。

  沈金凤也高兴地不得了。

  “我这是沾了老二的光了,啥也没干就白得了十块钱。”

  沈家俊看着大哥那淳朴的样子,心里一暖,嘿嘿一笑。

  “大哥,咱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这一夜,沈家上上下下都洋溢着一股子喜气。

  夜深了。

  西屋里,沈家俊把苏婉君搂在怀里。

  苏婉君把头埋在他胸口,听着那有力的心跳声,觉得这一刻无比安心。

  “家俊,咱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对吧?”

  “那当然,以后让你天天吃肉,穿新衣裳。”

  沈家俊的手轻轻**着她的秀发,刚有了几分睡意。

  突然。

  “汪!汪汪!!”

  院子里,原本趴着的黑风和闪电窜了起来,对着院墙外狂吠!

  沈家俊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从床上弹了起来。

  “家俊……”

  苏婉君吓得小脸煞白,拽着被角的手指骨节泛白,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惊恐。

  “别怕,把门拴好,无论听见啥动静都别出来。”

  丢下这句嘱咐,沈家俊胡乱套上外衣,抄起门后的扁担就冲进了夜色里。

  后院仓库黑魆魆的。

  沈家俊屏住呼吸,推开那扇破木门。

  空荡荡的。

  除了堆在角落里的几袋杂粮和一些农具,连个鬼影都没有。

  怪了。

  黑风和闪电灵性得很,平日里哪怕是野猫路过都懒得抬眼皮,怎么今晚叫得跟疯了一样?

  正琢磨着,堂屋那边亮起了煤油灯昏黄的光。

  沈卫国披着件外套,手里提着那杆老猎枪,脸色阴沉。

  大哥沈家成跟在后头,手里攥着一把磨得锃亮的柴刀,眼神警惕。

  “老二,咋回事?看见人没?”

  大哥压低嗓门,身子绷得紧紧的。

  沈家俊摇摇头,目光在院墙四周扫视。

  “仓库是空的,墙根底下也没脚印。邪门了。”

  “是不是这俩畜生也不舒坦?或者听岔了动静?”沈家成挠了挠头,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确定。

  “放屁!”

  沈卫国冷哼一声。

  “黑风和闪电那是见过血的,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没动静它们也不会瞎叫唤。”

  “肯定有人,还不是一般的小蟊贼。”

  话音未落,一直狂吠不止的两条猎犬突然挣脱了本来就没拴紧的绳套,窜到了院子中央,对着那堵两米高的土墙龇牙咧嘴。

  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从墙外抛了进来,在地上滚了两圈。

  黑风和闪电到底是畜生,闻见肉味,张嘴就要去叼。

  “那是药!”

  沈家俊瞳孔骤缩,刚要冲过去,一道身影比他更快。

  沈卫国几步跨过去,一脚踹在黑风的腰子上,反手又是一巴掌抽在闪电的脑门上。

  “滚一边去!想死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