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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云辉摇摇头。

  “地势低不一定有水。”

  “你看这儿的地形,两边高,中间洼,但洼地底部是整块岩石,水存不住。”

  他手指在地图上移动,停在另一处。

  “这儿,地势稍高,但你看这条线。”他指着地图上一道浅浅的等高线弯曲处。

  “这里曾经是古河道,虽然现在干了,但地下水脉可能还在。”

  张华平凑近看了看:“这里我们也考虑过,但勘测队说地层太硬,打井难度大。”

  “硬地层才可能存住水。”黄云辉很肯定。

  “软地层水容易渗走。打井是难,但打出水就是好水,量足,质优。”

  张华平沉思片刻,一拍大腿:“行,听你的,先去这个点看看!”

  车子拐了个弯,朝黄云辉指的方向驶去。

  约摸二十分钟,车子在一片丘陵地带停下。

  前面是片开阔地,地上有勘测队留下的木桩标记。

  黄云辉下车,从车上拿了罗盘和标杆。

  胡大军帮忙扛着皮尺。

  张华平带着两个工程兵跟在后面。

  黄云辉走到开阔地中央,站定,举起罗盘。

  他先看了看方位,又蹲下身,抓起一把土,在手里搓了搓。

  土质干燥,颗粒粗,含砂量高。

  他摇摇头,起身往东走了几十步。

  这里地势略高,但地面有裂纹,裂纹走向呈扇形。

  最关键的是,空间也有感应,能听到隐隐的水流声。

  黄云辉眼睛一亮。

  他放下罗盘,从胡大军手里接过标杆,插在地上。

  然后从怀里掏出个小铁锤,蹲下身,在地面敲了敲。

  咚咚声,空洞感明显。

  “这儿。”他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土:“往下打,十五米内见水。”

  张华平半信半疑:“这么肯定?”

  “七八成把握。”黄云辉指着地面裂纹:“这是干裂,但裂纹走向显示下面是软土层,含水。你听敲击声,空洞,说明下面有空间,可能是蓄水层。”

  “那条沟,虽然现在没水,但雨季会有细流。水流走向指向这儿,说明地下水脉往这边汇聚。”

  他又指了指远处一条几乎看不见的浅沟。

  张华平虽然不懂这些门道,但看黄云辉说得头头是道,心里信了几分。

  “那就这儿了?”

  “可以打探井试试。”

  张华平转身对工程兵说:“调钻机过来,今天就开始!”

  工程兵跑去车上拿无线电联络。

  黄云辉又在这片区域转了转,标出三个可能点。

  “这三个点都可以试试,但这个点把握最大。”

  他在最先选定的点上画了个圈。

  张华平一一记下。

  钻机调过来需要时间,几人先回车上等。

  张华平递给黄云辉一根烟:“黄技术员,你这本事跟谁学的?”

  “自己琢磨的,也看过几本书。”

  “了不起。”张华平真心夸赞:“我们勘测队那帮人,仪器一大堆,还不如你这一眼看准。”

  “仪器是死的,人是活的。”黄云辉点上烟:“得结合地形、土质、植被,综合判断。”

  “有道理。”

  正说着,远处传来卡车声。

  一辆军用卡车开过来,后面拉着台钻井设备。

  设备卸下,工程兵们开始组装。

  张华平带着黄云辉过去看。

  钻井机架起来,钻头对准黄云辉标记的点。

  “开始吧。”

  张华平一声令下,钻机轰鸣起来。

  钻头旋转着往下钻,泥土和碎石被带出来。

  黄云辉站在旁边,眼睛盯着钻出来的土样。

  钻到五米深时,土样变湿。

  八米深时,土样含水量明显增加。

  十米深时,钻头突然一沉,接着,一股浑浊的水从钻孔里涌了出来。

  “出水了!”操作钻机的工程兵大喊。

  张华平赶紧凑过去看。

  果然,钻孔里水不断上涌,虽然浑浊,但流量不小。

  “真有水!”张华平激动地拍了下黄云辉的肩膀:“黄技术员,神了!”

  黄云辉笑了笑:“刚出水,还得看稳定流量和清浊度。”

  工程兵继续往下钻,又钻了五米,水越来越清,流量稳定。

  “好水!”工程兵测了测流量,汇报:“每小时出水量约三吨,够一个屯子用了!”

  张华平哈哈大笑:“太好了,这下问题解决了!”

  他转身握住黄云辉的手:“黄技术员,你可是帮了我们大忙!”

  “应该的。”

  “走,回队部,我得好好谢谢你!”

  “不用,我还得回屯子。”

  “那不行,今天必须吃顿饭!”张华平很坚持:“你要是不去,就是看不起我。”

  黄云辉推辞不过,只好答应。

  张华平让工程兵继续作业,清理钻孔,安装井管。

  自己则带着黄云辉和胡大军上车,返回连队驻地。

  驻地离这儿不远,是个临时搭建的营房。

  张华平让炊事班加了两个菜,开了瓶酒。

  饭桌上,张华平频频举杯。

  “黄技术员,我敬你。这一口井,解决我们大问题了。”

  黄云辉以茶代酒,客气几句。

  “张连长,这井打出来了,后续维护还得跟上。井口得砌好,装上手压泵,不然容易淤塞。”

  “放心,我们都安排好了。”张华平给他夹菜:“对了,还有件事想麻烦你。”

  “你说。”

  “附近还有三个屯子缺水,我们想一并解决了。你看能不能抽空,帮我们把那几个点的勘测也做了?”

  黄云辉想了想:“行,但我得先跟社里说一声。”

  “没问题,我派人去跟张社长沟通。”

  一顿饭吃完,张华平又拿出一包东西。

  “这是点心意,你别推辞。”

  黄云辉打开一看,是两包香烟,两瓶罐头,还有一条新毛巾。

  “这…”

  “拿着,部队上发的,不缺这些。”张华平硬塞给他。

  黄云辉只好收下。

  饭后,张华平派车送他和胡大军回屯子。

  车上,胡大军感慨:“云辉,你今天可露脸了。张连长那人,眼光高得很,能这么看重你,不容易。”

  “碰巧罢了。”

  “啥碰巧,那是真本事。”胡大军真心佩服:“以后咱屯子有啥事,还得靠你。”

  黄云辉笑笑,没说话。

  车子在屯口停下,两人下车。

  黄云辉提着那包东西回家。

  林晚秋正在院里喂鸡,见他回来,手里还提着东西,愣了一下。

  “这又是哪来的?”

  “张连长给的。”

  黄云辉把今天的事说了说。

  林晚秋听完,点点头:“帮部队办事是好事,但你也别太累。”

  “知道。”

  黄云辉把东西放屋里,出来帮林晚秋干活。

  两人正忙活着,门外传来脚步声。

  张东来了。

  “云辉,今天的事我听说了。”张东来脸上带着笑:“干得好,给咱屯子长脸了。”

  “社长过奖了。”

  “张连长派人来跟我说了,想借你几天,帮他们勘测。我答应了,你尽管去,队里的事不用操心。”

  “谢谢社长。”

  “对了,”张东来从怀里掏出个信封:“这是公社刚送来的奖励,表彰你抓获抢劫犯。”

  黄云辉接过信封,里面是五块钱,还有一张奖状。

  “钱你拿着,奖状我贴队部墙上。”

  “成。”

  张东来又交代几句,走了。

  黄云辉把钱交给林晚秋。

  林晚秋收好,轻声说:“这下好了,有了部队这层关系,以后在县里办事更顺了。”

  黄云辉点点头。

  确实,有了张连长这条线,孙长河那种小角色,更不敢招惹他了。

  但他心里清楚,这些关系能用,但不能依赖。

  打铁还得自身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