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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怀瑾附议道:“我也同意。左右我们要将事情查清才能给那小鬼一个交待。今日便走一趟赤炎山吧。”

  何立骅原本有些犹豫,见他们皆想法一致,便也点点头,“好,那我们即刻便启程吧。”

  为保险起见,四人决定带着曲县令一同去赤炎山。留赵侍从和张侍从留在县令府,看着假道士和管家等下人。

  随后,几人回到客栈。慕怀瑾与何立骅吃了些早点,又小憩了片刻。

  宋玉卿不放心儿子何宏彦与自己分开,又想亲自去赤炎山看看,于是决定将何宏彦也带上。

  之后由李侍从驾车,一行六人坐马车向赤炎山而去。

  嘉礼县城距赤炎山还有二十多里路,乘马车需一个多时辰。

  出了县城后,一路上入目处皆是一片黄土荒凉之景。每隔一段都能见到一口水井。

  何立骅兴致勃勃道:“这些井就是当年我爹赈灾时挖的吧?他还兴修了水渠,将茂河之水引来此地,这才缓解了嘉礼县的旱情。”

  说着,何立骅向曲县令问:“那道水渠在何处?”

  “就在前方不远处。不过...”曲县令答道,却又突然停了下来,小心地观察了一眼何立骅的脸色。

  “不过什么?但说无妨。”

  “好。”曲县令应了一声,老实道:“不过那水渠用了不到两年就坍塌了,这些井没过多久自然也就干了,从而成了枯井。”

  何立骅:“!!!”

  “为何会这样!我国兴修的水渠一般不是都能用十年以上吗?为何会只用了两年就坍塌?”

  曲县令十分为难,“这个嘛...”

  曲县令已从他们的对话间得知,十四年前负责赈灾的何钦将军,正是这位大人的亲爹。

  若是他说出自己的推测,绝对会对何钦大人不利。面前的这位何大人若是恼了该怎么办。

  慕怀瑾见曲县令面露难色,已大致猜到了水渠坍塌的原因。

  “水渠坍塌,多是因气候与质量的原因。而此水渠用了不到两年便坍塌,一定是出了质量问题。或许有偷工减料、偷梁换柱之嫌。”

  何立骅听后果然急了,“不可能!由我爹监督修建的水渠,谁敢偷工减料?”

  徐菀随即接口道:“是真是假,我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何立骅一愣,随后不自觉望向自己的夫人。宋玉卿向他微微点头。

  何立骅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也点了点头,“好。”

  马车又往前驶了一段,便抵达了当年何钦修建的水渠处。

  几人下了马车步行走到水渠旁,但见下方的水渠如一条蜿蜒巨龙,横亘于广袤的荒原之上。

  但其中的一段早已坍塌,**出其中的石块与三合土。又因年久失修,如今整条水渠已干涸废弃,成了一堆废物。

  慕怀瑾在水渠旁蹲下,抓起一块水渠内掉下的部分,仔细观察了一番,道:

  “此渠主体由石块和竹木加泥土夯成。外层的防渗层则由三合土修砌而成。三合土由石灰、砂和土按照一定比例和成,各地比例不同。

  甘州位处西北干旱之地,石灰的比例应占一半以上。但从此地的废墟来看,明显砂土更多,石灰少。”

  曲县令见有人开了头,胆子也大了起来,开口道:“大人分析的极是。正是因防渗层中石灰比例太少,防渗水效果差,这水渠的寿命才如此之短。

  下官来嘉礼县上任后,还差人修了一次这水渠,但没过半年另一处又塌了。有工匠发现了防渗层中的问题,告知下官后,下官才决定放弃修复。

  这条水渠自那时起便荒废了下来,周边的水井也就跟着干涸了。”

  徐菀问:“防渗层中的石灰为何会少?难道当年兴修的时候工匠没发现吗?”

  慕怀瑾意有所指道:“石灰的价格远高于砂土,怕是有人偷工减料了。将采买石灰的银子省下来,可是极大一笔银子。”

  徐菀立马接上,与慕怀瑾一唱一和,“这么说是有人偷工减料、以次充好,私吞了朝廷拨下的赈灾款?但有何钦大人坐镇,谁敢这么做?”

  此话一出,所有人瞬间静了下来。

  确实如此,有何钦坐镇,无人敢行此事。那么只有何钦本人有本事这么做了。

  大家的目光皆聚焦在了何立骅身上。

  何立骅的眉宇已皱成了“川”字,心中焦灼不已。

  良久,他才气息一缓道:“这水渠确实有问题。但还不能确定当年是谁行了偷工减料之事,必须找到当年修砌工程的工匠才能得知。”

  慕徐二人互换了个眼神,心中暗想何立骅果然还是不想承认。

  也罢,往后越来越多的证据摆在眼前,看他还如何自欺欺人。

  于是,慕怀瑾站起身,拍了拍手上与衣袍上的灰,轻叹一声道:“也好。我们先去赤炎山看看。回去后再查查当年的工匠。”

  话毕,几人再次回到马车上,继续向赤炎山进发,没过多久便抵达赤炎山脚下。

  众人下车后,由曲县令带着,慢慢向山上走去。

  “各位大人,我们现下在赤炎山的北面。此处种植的多是榆树、枸杞、苜蓿等耐旱植被,通常来说不易起火。

  但据当年的卷宗记载,那山火却是从北面烧起来的,而后随东南风蔓延至了嘉礼县城,才导致全县的大火。”

  曲县令一面介绍着,众人一面向山上走。沿途看到的确实都是榆树、枸杞等植物。

  且虽然已过了十多年,层层落叶之下,还能发现当年山火后被烧得焦黑的木炭,为此后的植物生长提供了丰富的养料。

  “东南风?”徐菀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甘州位处西北,九月气候转凉,应刮西北风或东北风了吧。”

  “呃...这...”曲县令眼珠子一转,瞥了一眼何立骅,小心翼翼道:“许是九月初,西北风还敌不过东南风吧...”

  就在此时,一直未开口的宋玉卿,在仔细琢磨了半晌后,忽然出声道:“会不会...这火并不是由赤炎山烧到嘉礼县,而是由嘉礼县烧到赤炎山北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