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

  高长文急了。

  “你丢银子时,周遭流民皆看在眼中,荒郊野外,身怀‘巨款’的孤儿寡母,你觉得能活过今晚吗?”

  高长文表情一变,赶忙道,“兄长,你快出手啊,我是想救她,不是要害她啊!”

  高阳慢条斯理的道,“如你所说,为兄乃天下第一毒士,冷漠无情,为兄为何要救?除非……”

  高长文此刻哪还顾得上讨价还价,急声道:“只要兄长出手!除了我这腰子,我这挺翘**,身上有的,您尽管拿去!

  “兄长,人命关天啊!”

  高阳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朝外喊了一声,“陈胜。”

  “属下在!”

  “去,骑马送那妇人一程,确保她安全离开此地。”

  “遵命!”

  陈胜领命,立刻策马而去。

  上官婉儿与楚青鸾对视一眼,嘴角齐齐扬起。

  明明自己也想出手,却非得坑高长文一个人情,这人呐,也是嘴硬!

  “……”

  马车远去。

  抱着怀中孩子的妇人在短暂的狂喜后,立刻感到了刺骨的寒意。

  一众流民,正以一种极为贪婪的眼神,死死的盯着她。

  一个身子较为强壮,手中拿着一把镰刀的流民,率先朝她逼来,嘴角狰狞,“把银子交出来!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

  妇人抱紧怀中孩子,牢牢攥紧手中的碎银,哭求道,“这是贵人赏的活命钱,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孤儿寡母吧。”

  “放过你?”

  汉子啐了一口,“这鬼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今年的冬天谁都不好过,你想活命,但谁**不想活命?把银子拿来!”

  一时间,周围的流民也蠢蠢欲动,步步紧逼。

  那点碎银,意味着温暖的柴火,意味着能活命的粮食!足以让人铤而走险!

  妇人绝望地闭上了眼。

  咻!

  就在这时。

  一支箭矢如离弦之箭,以一个恐怖的速度,骤然击落为首流民手中的镰刀!

  而后!

  死死的钉在他脚边的地上,箭尾颤动!

  陈胜骑马而来,冷声道,“定国公府的赏赐,也敢抢?找死不成?”

  轰!

  此话一出。

  在场流民全都大惊,倒抽一口凉气。

  他们没想到,那辆马车竟是定国公府的马车!

  那岂不是,上面坐着的是活阎王?

  “滚!”

  陈胜冷喝一声,一众流民顿时退去。

  “大公子有令,我来送你走一段路,余下,是生是死就全看你自己的福分了。”

  妇人涕泪横流,抱着孩子连连磕头:“谢恩人!谢大公子活命之恩啊!”

  “……”

  于这妇人,这是救命之恩。

  但对高阳来说,这不过是顺手而为,压根没放在心上。

  余下的几十里路,高长文倒是没抛银子。

  无他,只因囊中羞涩。

  众人关上车帘,不再去看外面的景色。

  就这样。

  黄昏时分,车队抵达了平安庄。

  庄头是一位头发花白、满脸沟壑、背脊微驼的老人,他是早年定国公府的忠仆,名唤周琼,如今在庄上养老兼管事。

  此时,他带着几个同样上了年纪的管事,早已在路口等候多时。

  当高阳车驾驶来,连忙上前行礼,“小老儿平安庄管事周琼,恭迎大公子、夫人、长文公子!”

  高阳下了马车,抬头看去,只见七八十户瓦房错落有致,炊烟袅袅,处处充斥着一股宁静的气息。

  远处田野金黄,正是丰收在望的景象。

  高长文**自己的**,抱怨的道,“可算到了,这一路,简直颠死我了,**都快不属于自己了。”

  见状。

  周管事赶忙道,“大公子,二公子,一路辛苦,房间早已收拾妥当,热水饭食也已备好,请随小老儿先去歇息吧。”

  “嗯!”

  高阳点了点头。

  这一路赶来,路上极为颠簸,再加上昨夜本就没休息好,他确实有些乏了。

  随着周管事带路,高阳几人很快便被引至庄内一座还算整洁宽敞的宅院安顿下来。

  现在秋收还有几日。

  故此,高阳还得在这住上几日。

  当夜。

  高阳一个人睡的。

  无他,上官婉儿察觉不妙,跟楚青鸾一个房间了。

  高阳本想趁黑摸进去,但门却被锁的死死的。

  这一夜,上官婉儿和楚青鸾睡没睡着他不知道,反正他是彻夜难眠。

  次日。

  一大早。

  高阳顶着一对黑眼圈起来了。

  眼瞧秋收还要几日,高长文实在无聊,便提议上庄外的小河抓几条鱼,烤着吃了,权当散心。

  “抓鱼有个鸟玩的,不去不去!”

  高阳想都不想,断然拒绝。

  他堂堂大乾第一毒士,去抓鱼?这不是笑话吗?

  上官婉儿却有些馋了,朝高阳眨巴着眼睛道,“高阳,我想吃鱼。”

  “晚上……”

  高阳虎躯一震,身子腾的一下就弹了起来。

  抓!

  抓的就是鱼!

  “婉儿,这你可就找对人了,我高阳别的不吹,这抓鱼、烤鱼技术,可谓是天下一绝!”

  高阳大手一挥,满是自信的道。

  河边,高阳满头大汗。

  这真不是他技术不行,实在是河里的鱼太少了,纵然他有惊天技术,奈何无鱼可叉!

  他抽水的心都有了!

  连带着陈胜、吴广一众护卫忙活了一个时辰,这才叉了十几条大小不一的河鱼。

  高长文自府宅里笨手笨脚地帮忙拾柴,他专挑那些粗壮、耐烧的枯枝,很快抱了一大捆回来。

  楚青鸾和上官婉儿则在岸边浅水处,仔细清洗着刚采来的野菜,笑语晏晏

  篝火很快生起,火苗跳跃。

  高阳熟练地将鱼串在粗树枝上,架在旺火上翻烤。

  一时间,油脂滴落火中,发出“滋滋”的悦耳声响,**的焦香混合着鱼肉的鲜甜气息迅速弥漫开来。

  高长文吸了一口,赶忙拍马屁的道,“香!”

  “太香了!这味道,绝了!”

  高阳斜睨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你小子该不会是‘邪恶栀子花’吧?”

  “邪恶栀子花,那是什么东西?”

  高长文一头雾水。

  楚青鸾与上官婉儿也投来好奇的目光。

  这时。

  一个背着小小一捆细瘦柴火、穿着打满补丁单衣的老农,颤巍巍地从河边小路走过。

  他看到火堆,看到那几条烤得金黄、香气四溢的肥鱼,浑浊的老眼先是闪过一丝羡慕。

  但下一秒,他的目光便死死地、难以置信的钉在了高阳用来架鱼、此刻正在熊熊烈火中燃烧的那几根足有手腕粗、木质坚实、一看就是上等硬木的粗壮树枝上!

  他那张布满风霜、沟壑纵横的脸上,瞬间失去了所有表情,只剩下一种极度震惊的悲凉!

  那眼神,仿佛就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最令人痛心疾首的挥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