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万箭穿心。

  让本就对亲情不再期待的华丛韵,彻底断绝了那一丝少得可怜的温情。

  任何时候,她永远都在向金夫人解释,一次次的解释。

  别人的母亲无论如何都会保护自己的女儿,她呢?

  以前她觉得金夫人正直刚毅,是个不屈不折的性子,如今一看,也是个注重脸面的势利眼。

  发觉她没有利用价值了,就面目可憎,翻脸不认人!

  那她有样学样,错在哪了?

  要错,那也是金家夫妇的错!

  这么想着,华丛韵便挺直了背脊,“金夫人。”

  这一声称呼让在场的两人均是一愣。

  华丛韵直言:“我肚子里这个孩子在你眼里不管是不是孽,那也是金晟扬的孩子,你是他的奶奶。这一点,你永远都否认不了。”

  金夫人失望至极后,便是冷笑:“这是装也不想装了?”

  “我装什么?我只是在阐述事实。”华丛韵不再发火,不再歇斯底里,她冷静的有些可怕。

  起码金夫人越看她,越觉得心底发麻。

  “金晟扬。”金夫人盯着儿子:“我不允许你再跟她有任何来往。现在你爸出事了,如果你不听话,那我没你这个儿子。”

  看着母亲苍白的发丝,与哭到有些混浊的双眼,金晟扬心里揪着的疼。

  “妈,你冷静一下。先好好休息几天,再有一个星期,我也能出院了。”

  推辞,借口!

  金夫人又不是**,“金家如今都这个情形了,你还再这里跟她纠缠什么!因为她闹出来的事,还不够多吗?如果不是她一次次非要报复你亲妹妹许知恩,报复周聿,我们会走到今天吗?你非要看着她把我跟你爸都逼死是不是!”

  记忆中的母亲永远都是冷静端庄的。

  如今他这样失控,让金晟扬心慌,“妈,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这毕竟是一条生命,丛韵她……这件事不能全怪她,也怪我。”

  “我知道怪你。”金夫人不再落泪,“可你是我唯一的儿子,仅剩下的孩子,我不能弄死你。但我可以抛弃她。”

  华丛韵眼皮一跳。

  如今她一无所有,唯有死死的抱住金晟扬,她才能有机会站起来。

  说完,金夫人往外走,“等你出院那天我会来接你。到时候,我不希望在这里看见她。金晟扬,你好自为之。”

  目送着母亲离开,金晟扬也是疲惫不堪。

  金家彻底完了,不光金家夫妇名下的产业全部被扣押,包括他的,与华丛韵的。

  他住在这里的花销也不小。

  海市的医院,尤其是重症医院,每天都是金钱。

  “提前出院吧。”

  华丛韵皱眉:“怎么能提前出院?万一有点什么事怎么办?”

  金晟扬绝不能再出什么事,现在只有他能帮自己了!

  “金晟扬,这些事不怪你。是许知恩和周聿的错,他们犯的错不能危及到你的生命。”

  听着她这话,金晟扬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他不知道如今对华丛韵是亲情,还是感情,乱糟糟的一团窝在他心里。

  家没了,钱没了,名声也毁了。

  金晟扬无法面对从前的那些人,也不知道今后的路该怎么走。

  但他很清楚,他与周聿之间的过节,是再也解不开了。

  罪魁祸首,必须付出代价!

  “丛韵,妈在气头上,你别想太多。”金晟扬看向她的肚子。

  现如今,能跟他有瓜葛的,也就只有这个孩子了。

  险些经历过一次死亡的金晟扬,对血缘亲情与生命看的越发的重。

  华丛韵撩起眼皮看他,“你不觉得我们的关系很恶心吗?”

  她之所以没有打掉这个带着污点到来的孩子,就是想利用这个孩子绑住金晟扬。

  这样一来,她才算不是孤军奋战。

  金家倒了也不要紧,金家曾经认识那么多人,再怎么样也不会看着他们流落街头。

  哪怕金夫人跟她闹翻了,她也不会四处乱说,即便是为了金晟扬,金夫人也得忍耐她!

  “你胡说什么呢?什么叫恶心?”金晟扬一开始心里也接受不了。

  可是一想到他这辈子压根也没遇到什么所谓的爱情,如果最终跟华丛韵在一起,那他是不抗拒的。

  只是他的父母,怕是不能够接受。

  但也没有办法,事已至此,他只能这么做。

  保住孩子,保住华丛韵。

  “我会尽我所能。”金晟扬闭上眼睛。

  看着他疲惫的那张脸,华丛韵收回目光,暗自抠着手心儿。

  -

  金家倒台这件事,被拿到了周家的餐桌上。

  对于这个消息,周家夫妇用沉默表了态。

  没什么可惋惜遗憾的,如果非要二选一,所有人都会保护自己的孩子们。

  何况华丛韵本就作恶多端,心思恶毒,对付她也是情理之中。

  “金家出了这样的事,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秦于眉说了句。

  周匀军抬眼:“担心他们怪我们?”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秦于眉看向她的小孙子,“周聿,让保镖寸步不离。”

  周聿心里有数。

  经过许知恩被华丛韵拽走当垫背的那次,周聿几乎严防死守。

  夜里。

  主卧中。

  许知恩看着赖在床上不走的儿子,讲道理:“嘟嘟,这是爸爸妈**床,你的床在你的房间里。”

  嘟嘟就要赖在这里跟爸爸睡。

  许知恩不知道为什么,别人家孩子都粘着妈妈多一些,到了她这里就反了过来。

  可她也没有少陪儿子啊,几乎天天都在他视线里晃悠。

  等周聿忙完事情回到主卧,就看到床上的母子俩,干瞪眼。

  保姆是又无奈又无措,强行抱走小少爷,小少爷会哭,还是那种不出声的哭,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连保姆都看着不忍心。

  可不抱走吧,又影响先生太太的休息。

  周聿走过去蹲在床边,嘟嘟一看见他就笑,小手伸过去不知所谓的摸着爸爸的脸。

  可他年纪小,手没轻没重,容易抓坏周聿的脸。

  就在嘟嘟要使劲儿的时候,一道声音响起——

  “周承亿。”

  这声音一出,小娃娃的小身板一僵,慢慢把手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