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半月,梁韵仪不声不响回了半山。

  梁太接到家中佣人电话,风尘仆仆赶回来。

  佣人接过包与披肩,跟在梁太身后汇报着:“小姐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我敲门她也不出来,问什么也不同我讲,真是要急死人了。”

  “人没事就好。”

  只要梁韵仪健全着回来,在梁太看来便没什么大问题。

  她火急火燎上楼,不敲门,直接拿来备用钥匙开门进去。

  梁韵仪刚泡了澡裹着浴袍出来,干毛巾擦着头发,歪头看向梁太,“妈咪,你回来了……”

  她倒是像个没事人一样。

  梁太急得眼圈泛红快哭出来,“这大半个月你都去哪儿了?你是不是要急死妈咪才高兴啊?”

  “我……”

  被周予绑了半个月。

  梁韵仪自然是不敢告知别人的,强装镇定道:“我……我就是出国玩了几天,没事的。”

  她强颜欢笑,假装无事发生。

  也不再无理取闹。

  主动挽住梁太的手撒娇服软。

  “妈咪,我都想通了,之前都是我不好,我不该那么跟你说话,你能不能原谅我?”

  被绑起来这段时间,梁韵仪总算想通了。

  没了宗衍的偏爱袒护,宗彻又是一块踢不动的铁板,她唯一能够握在手里的就是跟梁太这份母女亲情,万万不能再毁了。

  “你真的没事,妈咪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还报了警,怎么没查到你去了机场?”

  “我……”

  梁韵仪转了转眼珠子,松开梁太,背过身走了几步,“我坐的邮轮嘛,都说是散心了,肯定不会让你们知道。”

  “那你好歹跟妈咪知会一声,你知道妈咪多担心你?”

  “你不是有那个孝顺听话的干女儿了吗?”

  她忍不住嘟囔着,面露委屈,却又装作懂事不去计较,“好了嘛,这次是我不对,我累死了,你让我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你真的没事?”

  “真的!”

  她面色坚定。

  梁太半信半疑,慢步被梁韵仪哄了出去。

  关上门。

  梁韵仪心情再次沉重下去。

  想起在那间阴暗的地下室里,被周予拿刀抵在面颊上的场景。

  背后冷汗直冒。

  梁韵仪丢下毛巾,忙哆嗦着手打开手机,在搜索引擎中翻找到芬兰一家孤儿院的电话。

  将号码记下来打过去。

  又转播给了院长。

  电话接通。

  梁韵仪紧咬着唇,直接用中文与对方交流,“罗雷院长吗?”

  对方有半秒诧异,可转念一想,这里时常有当地华人来领养孩子,开口就讲中文,不是什么稀罕事。

  “是我,你有什么问题要咨询吗?”

  “我是梁韵仪,你还记得吗?”

  时隔三年了。

  回港也过了快两年了。

  算算日子。

  的确是三年左右。

  梁韵仪深吸一口气,“您记得我的吧?我想问一下……当年我送过去的那个小女孩,被领养走了吗?”

  “梁?”

  “是我。”

  电话那端是一阵空白的静色。

  不知过了多久。

  久到梁韵仪以为电话快被挂断了,罗雷院长才在翻阅过资料后严肃回复她,“皎皎小朋友于三年前便被一对华人夫妇领养,至于其他的信息,抱歉,我方必须保密。”

  这点梁韵仪是知道的。

  她双眸沉沉合上,脚下不稳,往后踉跄了一步。

  找不到皎皎。

  周予怕是真的会让她身败名裂,到时候她有过孩子的事情公之于众,还有谁会愿意娶她,难道要她嫁得比蓝菲还不如?

  不。

  她决不甘心。

  她才是梁太精心培养的千金,就算当不成宗太太,也绝不能像个过街老鼠一样任人诟病。

  一狠心。

  梁韵仪面色清冷高傲起来,“……那有没有跟皎皎同岁的女孩儿,我要领养一个。”—

  接连几天辗转在誉美的工作与应付宗衍上。

  姿真身体本就弱。

  港城最近阴雨连绵。

  一不小心淋雨后便倒了下来。

  她一人躺在公寓里,高烧不退,伸手去拿床边水,杯子应声到底。

  枕边手机又在震响着。

  忍下嗓中的干哑与火烧感,姿真活动手指接下电话,她靠在枕头上,嗓音又闷又迟缓,“喂?”

  “姿真?”

  宗彻有时称她为梁小姐。

  有时又亲昵地叫姿真。

  “怎么了吗?”

  “等会要不要一起去吃早茶,最近新开了一家茶楼,我……”

  想说自己约好了位置,靠窗,单独包间,姿真一定会喜欢。

  几次下来,宗彻摸出了姿真的喜好。

  她喜静,不喜欢被打扰,更不喜欢热闹。

  “不了。”

  开口是拒绝,姿真干咳了两声,头疼脑热感占据全身,几乎没有力气再睁开眼睛,“……抱歉,我身体有些不舒服,下次好吗?”

  听出来她是真的不适。

  “身体不舒服,要我送你去医院吗?”

  “不用,我休息一下就好。”

  她声线沉而涩,吐字困难。

  “那好。”宗彻知道自己不宜再打扰,“你好好休息。”

  刚挂断电话。

  手机再次响起。

  姿真难受得拧着眉心接通,“还有什么事吗?”

  “……”

  无声。

  不等姿真撑开眼皮,话筒里沉冷的声音一字一句蹦出来,“是我。”

  宗衍找她,无非就是为了那档子事。

  “我病了,你找别人解决吧。”

  在她眼里他是什么?

  饥不择食?

  是个女人就行。

  “病了?”宗衍冷笑,“梁姿真,你最好不是再找借口。”

  这种时候。

  姿真实在连跟宗衍争辩的力气都没有,“是真的……”

  因为头疼鼻酸,泪不自主地从眼眶中流淌而出,弄湿了鼻梁,姿真吸了口气,鼻腔发闷地抽着气,“如果没别的事情,我先挂了。”

  听声音,看来是真的了。

  宗衍幽深眸色凝着手机屏幕,像是要将那块玻璃凿出一个洞。

  片刻后,他叫来泽楷。

  “三哥。”

  “你去坤记买些吃的,送去给姿真。”

  泽楷笑容微凝固住,呆滞了下,宗衍抬眸望他,“怎么了,有问题?”

  “没……”泽楷只当是见了鬼。

  从姿真刑满出狱后,宗衍见姿真便没有好脸色,叫她来或者去见她,向来嘴上不会对她客气,不是阴阳怪气暗讽几句,便要用些难听话来羞辱。

  哪里会关心她吃些什么。

  “还有,她生病了。”宗衍眸色晦暗,语气复杂,“要是病得重,带她去医院,别让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