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京城震动,龙椅难安!

  半个月后,京城。

  紫禁城,奉天殿。

  早朝的气氛,一如既往的压抑。永乐皇帝朱棣,身穿龙袍,面无表情地端坐在龙椅之上,不怒自威。

  下方的文武百官,垂手而立,噤若寒蝉。

  最近,皇上的心情很不好。

  太子朱高炽的仁厚,在皇上看来,越来越像懦弱。汉王朱高P的野心,越来越不加掩饰。赵王朱高燧,更是在暗地里,上蹿下跳,唯恐天下不乱。

  再加上开春以来,各地时有灾情奏报,国库的钱粮,就像流水一样花了出去。

  这一切,都让这位已经不再年轻的皇帝,感到了一丝力不从心和烦躁。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太监那尖细的嗓音,在大殿里回荡。

  百官们交换了一下眼神,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去触皇上的霉头。

  就在大殿陷入一片死寂的时候,殿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负责通传的内侍,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带着一种混杂着狂喜和惊恐的复杂神情。

  “报——!报——!”

  朱棣的眉头,猛地一皱。

  “何事如此惊慌!成何体统!”

  那内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得不成样子。

  “启……启禀皇上!八百里加急!北境……北境大捷!”

  “大捷?”

  朱棣愣了一下,随即,心中涌起一股无名火。

  又是大捷?

  最近边关送来的“捷报”,还少吗?不是斩首**,就是斩首五级,也好意思叫大捷?那些边将,一个个都学会了夸大其词,报喜不报忧!

  “说!又是哪个总兵,斩了几个鞑子的人头,就敢号称大捷!”朱棣的声音,冰冷刺骨。

  “不……不是啊皇上!”那内侍拼命地磕头,几乎要哭了出来,“是威远侯!是威远侯林远的捷报!从开平卫送来的!”

  “林远?”

  听到这个名字,朱棣那冰冷的表情,才微微有了一丝松动。

  是他?他不是在开平卫,整编新军吗?难道是瓦剌或者鞑靼,不长眼,去招惹他了?

  “念!”朱棣沉声说道。

  “是!”

  一名专门负责宣读奏章的官员,从那内-侍手中,接过那份还带着风尘和汗渍的奏折,清了清嗓子,开始用一种抑扬顿挫的语调,高声诵读起来。

  “臣,神机营提督,威远侯林远,叩请圣安……”

  开头,是千篇一律的问安语。百官们,都提不起什么兴趣。在他们看来,这无非又是一份夸功的奏折罢了。

  然而,随着奏折的内容,被一句句地念出来,整个奉天殿,开始变得落针可闻。

  “……臣奉皇命,于开平卫整编新军。然,鞑靼阿鲁台死后,其诸子内乱不休,更有三子阿古拉,勾结瓦剌太师马哈木,引五万瓦剌铁骑,入其腹地,意图吞并鞑靼,整合草原,南下叩关……”

  听到这里,朱棣的脸色,已经变得无比凝重。

  马哈木,这个老狐狸,果然不肯安分!

  朝中的大臣们,也开始窃窃私语。五万瓦剌铁骑,这可不是小数目!若是真让他整合了鞑靼,那大明的北疆,又要烽烟四起了!

  宣读的官员,没有停顿,继续念了下去。

  “……臣窃以为,此乃心腹大患。若坐视瓦剌做大,则我大明北疆,将永无宁日。然,臣手中仅有新练之兵六千,兵力悬殊,实难正面抗衡。臣日夜忧思,寝食难安,愧对圣恩……”

  听到这里,不少文官,都暗暗点头。

  这个林远,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兵少,不敢浪战。

  朱棣的心,也微微沉了下去。难道,林远是来求援的?可朝廷现在,哪还有余力,再组织一次大规模的北伐?

  然而,下一句,却让所有人的眼珠子,都差点瞪了出来!

  “……臣苦思冥想,唯有行险一搏。遂,臣亲率神机营六千将士,孤军深入,千里奔袭,于饮马河畔,先以雷霆之势,破鞑靼王庭,阵斩其伪王子巴图、蒙哥、阿古拉,余孽尽数伏诛!”

  “嗡——!”

  整个奉天殿,像是被扔进了一颗炸雷!

  所有的大臣,全都傻了!

  什么?

  孤军深入?千里奔袭?破了鞑靼王庭?还把阿鲁台的三个儿子,全给杀了?

  这……这是在写话本小说吗?!

  朱棣那只放在龙椅扶手上的手,猛地攥紧!他的呼吸,都变得粗重了起来!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宣读奏章的官员,眼神里,充满了不敢置信!

  而更让他们疯狂的,还在后面!

  “……瓦剌太师马哈木,闻讯大惊,亲率五万铁骑,倾巢而出,欲围歼臣部。臣临危不乱,巧设埋伏,诱敌深入,于荒野之中,与之决战。此战,臣之神机营,以步对骑,大破瓦剌五万主力!”

  “轰!”

  如果说刚才是一颗炸雷,那现在,就是天塌了!

  大殿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连呼吸,都忘记了!

  以六千步兵,对阵五万骑兵?还……还打赢了?

  “……阵斩其子脱欢,生擒瓦剌太师马哈木!瓦剌五万大军,三万余众,或死或降,全线崩溃!臣幸不辱命,已彻底荡平鞑靼,收服瓦剌,为我大明,解百年边患!”

  “哗——!”

  死寂之后,是冲天的哗然!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假的!这一定是假的!六千破五万?还是步兵对骑兵?闻所未闻!”

  “疯了!这个林远,一定是疯了!他怎么敢这么写!”

  百官们,彻底炸了锅!他们不是不相信林远的能力,而是奏折里写的东西,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

  这不是战争,这是神迹!

  “肃静!”

  一声雷鸣般的怒吼,从龙椅上传来!

  朱棣“霍”地一下,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他的胸膛,在剧烈地起伏!他的脸上,因为极度的激动,而涨得通红!

  他不是那些没上过战场的文官!他自己,就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马上皇帝!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六千步兵,在平原上,野战对决五万骑兵,意味着什么!

  那意味着,**!

  可林远,不仅没死,还赢了!还生擒了对方的主帅!

  “捷报……捷报上,还说了什么?”朱棣的声音,都在发颤。

  那宣读的官员,也被这惊天的战果,吓得不轻,他咽了口唾沫,用颤抖的声音,念完了最后几句。

  “……臣自知此战,有违君命,擅自出兵,乃是死罪。然,军情紧急,若坐等君命,则战机稍纵即逝。臣斗胆,以待罪之身,行雷霆之事。如今,草原大局已定,臣已派心腹悍将常宁,将罪魁马哈木,及其子脱欢之首级,并一众瓦剌酋首,押解回京,听凭皇上发落。另,此战缴获战马五万余匹,牛羊二十余万头,粮草辎重无数,皆为圣上所有。臣惶恐,伏请圣裁!”

  奏折,念完了。

  整个奉天殿,鸦雀无声。

  朱棣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一尊雕塑。

  没有人,知道这位皇帝,此刻在想什么。

  是狂喜?

  还是……恐惧?

  许久,许久。

  朱棣突然,仰天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不休!

  他一边笑,一边用手指着下方那些目瞪口呆的大臣。

  “你们听到了吗!你们都听到了吗!”

  “朕的威远侯!朕的林远!”

  “他,以六千新军,为我大明,打下了这泼天的功劳!打出了我大明,百年的国运!”

  “百年边患!一朝荡平!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朱棣的眼眶,竟然红了。

  他想起了,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御驾亲征。

  想起了,那些战死在草原上的,大明的将士。

  想起了,为了筹措军费,而日渐空虚的国库。

  而现在,这一切,都被那个年轻人,用一种他想都不敢想的方式,给解决了!

  然而,狂喜之后,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却从他的心底,悄然升起。

  六千人。

  他只用了六千人。

  而且,还是新军。

  那支,完全由他林远,一手打造的,只听他林远号令的,神机营。

  这支军队,到底有多可怕?

  这个年轻人,到底有多可怕?

  今天,他能用六千人,打败五万瓦剌。

  那明天,他若是想做点别的……

  谁,能挡得住他?

  龙椅,在这一刻,仿佛都变得有些冰冷。

  朱棣的笑容,慢慢地,收敛了。

  他的眼神,变得深邃,而又复杂。

  他看着那份奏折,就像看着一个潘多拉的魔盒。

  里面,装着大明无上的荣耀。

  也装着,能让他这个天子,都夜不能寐的,恐惧。